继续争论这场战争,对皇长子极为不利。
    居良赶紧把话题岔开:“战况惨烈,诸位有目共睹,若不是梵霄及时牵制策应,这仗却不知要打到什么时候。”
    这才是他们想要引出的话题,阳环公主看着徐志穹道:“梵霄几次相助,宣国总在嘴上说盟好,不知何时愿意出手?”
    徐志穹道:“盟约写的清楚,大宣必定是要出手的,只是这仗不是这个打法,为些牲口折了任多将士,我大宣儿郎的性命没这么轻贱。”
    阳环公主冷笑一声道:“是,你宣国人命金贵,说到底,还是不愿出兵。”
    居良叹道:“梵霄出兵之时,却没说他们的性命有多金贵,宣人所谓结盟,无非为一己之利,谁是我大郁友邦,一看便知。”
    徐志穹笑问一句道:“若是贵邦先行出兵,讨伐蛊族叛军,梵霄愿意出兵相助么?”
    “这个……”大典客松松眉头道,“师出无名,这却有些为难了,可若是我大郁与之诚意修好……”
    墨迟喝道:“却又听你胡扯!去年我军讨伐叛贼之时,梵霄却要扬言对我大郁动武,这事情你却忘了?”
    居良解释道:“此事当中另有误解,梵霄当时不想滋生战事,故而出此下策。”
    徐志穹一笑:“说到底,梵霄与贵邦结盟,也只是为其自家利益。”
    说完,徐志穹看了郁显皇一眼。
    别以为就你想两头吃,梵霄也在两头获利。
    郁显皇道:“运侯,难道贵邦与大郁结盟,不是为了逐利?”
    这皇帝还行,起码把话说在了明面上。
    徐志穹也干脆把话挑明:“有利则来,无利则去,今日梵霄与贵邦利益相同,两国便是盟友,明日梵霄与蛊族利益相同,贵邦与梵霄又成了仇敌,这等盟约,与市井买卖有何分别?”
    …
    阳环嗤笑一声道:“你宣国不是为利,难道是为了情分。”
    徐志穹道:“两国情分却有,但撑起两国盟约的,不只是情,也不只是利,而是仇!”
    仇?
    墨迟瞪圆了眼睛看着徐志穹,不知道徐志穹为什么要说出这种话。
    大郁和大宣之间还不至于有仇吧!
    说这种话,不是有意坏事么?
    大典客点点头道:“宣国几次背盟,确实与我大郁有仇。”
    徐志穹笑道:“我大宣与贵邦的确有过嫌隙,然嫌隙终将化解,何来仇怨之说?
    但有些仇怨却不能化解,蛊族乃贵邦叛众,杀贵邦之民,夺贵邦之土,此仇当以生死而论,断无化解之理,
    蛊族星官虿元厄星,勾结我大宣叛贼梁玉明,杀我百姓数万,此仇不共戴天,亦无化解之理!
    昔日我掌灯衙门千户武栩,与虿元厄星殊死一战,拼上形神俱灭,与邪星同归于尽!
    昔日徐某为杀蛊种梁玉明,拼上这条性命,手提三尺明灯,将他剁成了肉泥!
    大典客,你说我只是掌灯衙门千户,只是个五品官,徐某挺直腰身告诉你,徐某就是个提灯郎,无论官居几品,这一身血性,都在手中三尺明灯之上,
    我大宣血性不改,此仇永世不忘,贵邦血脉不变,自与蛊族势不两立,两国同仇敌忾,自能同心一力,何愁蛊族不灭?何愁不能收复贵邦山河!”
    说话间,徐志穹微微散发阳气,施展了名家技能——笃信。
    一番话语,连同笃信之技,让阳环和一众大臣相顾无言。
    炎焕身躯颤抖,对郁显皇道:“陛下,运侯所言之事,老臣皆曾亲历,武侍郎诛杀厄星,徐千户手刃逆贼,此等肝胆,老臣此生不忘,大宣与蛊族水火不容,确是我大郁之友邦!”
    墨迟上前道:“父皇,两国同仇,盟约牢不可破,大郁重拾山河,指日可待!”
    郁显皇沉默许久,点了点头。
    他起身抱拳道:“今日多有冒犯,还请运侯海涵,大宣有你这等良臣,两国之盟当牢不可破!
    墨迟,今寡人遣你赴大宣为使,且将寡人之意,告知大宣国君!”
    墨迟连忙施礼道:“儿臣定不辱使命。”
    宣郁之盟,自此,算是真正重启了。
    ……
    出了皇宫,上了马车,墨迟长出一口气。
    “运侯,你可把我吓坏了,你痛打了枷刚一顿,我还以为你要与我父皇翻脸了。”
    徐志穹笑道:“说正事有说正事的方法,耍无赖有耍无赖的手段,
    我打他三拳,一拳为大宣,一拳为我自己,另一拳为墨迟殿下,枷刚太过跋扈,教训一番也就罢了,我为结盟而来,怎会与国君翻脸?”
    墨迟心头一颤,他自幼受枷刚无数欺侮,这是第一次,有人愿意为他报仇。
    “运侯谋略和襟怀,墨迟钦佩不已,不过我还是要提醒一句,阳环公主在朝堂之上没有说话,可不是她死心断念了,这些日子,只怕还要找机会对你下手,我就要去大宣了,运侯万万小心。”
    …
    徐志穹点头道:“山高路远,殿下一路保重。”
    回了府邸,徐志穹找了间书斋睡了整整一下午。
    整个侯爵府有大大小小两百多间屋子,谁也不知道徐志穹睡在了何处。
    到了黄昏,吃过晚饭,徐志穹假意回到卧房歇息,实则起身去了小黑屋。
    每三天,得探望一次师父,顺便再去看看那位龙冢宰,这是徐志穹给自己定下的规矩。
    徐志穹提着灯笼,先去了师父的卧房。
    卧房门上被他用意象之力上了几道锁,徐志穹带上师父的面具,在门上具象出一把钥匙,先插进了第一把锁的锁孔,开了半响,锁头没动。
    怎就打不开了?
    记错钥匙了?
    徐志穹给每一把锁都具象了不同的钥匙,钥匙在形状上有很大区别,应该没有记错的可能。
    徐志穹改换钥匙形状,一连几十次,结果一把锁都没打开。
    发生了什么事?
    有人把锁换了?
    师父有危险!
    徐志穹奋力推门,门上铁锁极其坚固,徐志穹推不开。
    难道是龙秀廉那鸟厮出来了?
    他害了师父又把锁给换了?
    徐志穹小心翼翼走出小黑屋,来到隔壁房间。
    房门之上,伸出了一把锯子,正在锯门上的锁链,火星不断在锁链上翻飞。
    这是龙秀廉的锯子吗?
    他还在屋子里面吗?
    第477章 不能让他出来
    徐志穹看着门上的锯子,看到锯子正在锯门上的锁链,他的脑子里面嗡嗡作响。
    他第一反应是把这把锯子抢下来。
    可思忖片刻之后,他没有这么做。
    抢下来这把锯子并不难,他甚至可以不用亲自动手。
    他可以具象出一只手,帮他去抢,也可以具象出一把钳子,直接把锯子钳断。
    这是判官的星宿廊,在这个意象之力主导的世界里,戴着师父的面具,徐志穹能做的事情太多了。
    可把这把锯子抢下来有用么?
    没用,没有半点用处。
    假如里面的人还是独断冢宰龙秀廉,那这把锯子一定是他用意象之力制造出来的。
    就算把这把锯子抢走了,他也能制造出下一把。
    也许下一把工具不是锯子,甚至比锯子更好用。
    现在门上的锁链完好无缺,证明他暂时还不能逃出来,徐志穹还有充足的时间思考一个万全的对策。
    如果让龙秀廉从里面出来了,第一个遭殃的肯定是师父,现在徐志穹没办法把师父带到凡间去,卧室的锁打不开了。
    也就是说,问题的关键是无论如何都不能让龙秀廉从里边出来。
    抢锯子肯定不是个好主意,唯一可行的主意,貌似是要了他的命。
    之前徐志穹重伤过他一次,倒还有些经验。
    在门上继续插刀子?
    不行,光靠刀子插不死他。
    先用刀子切片,然后喷火烧熟,灌上铁水,泡上几个时辰,然后再用雷击……
    徐志穹把所有方法都想到了,但他还是没有把握杀了龙秀廉。
    怎么才能确定他真的死了?
    用完所有手段之后,在星宿廊里监视几天,看他有没有动静?
    不可行。
    徐志穹根本没这个实力,虽然现在有五品修为,但在带着肉身的情况下,徐志穹在小黑屋里能坚持的极限时间是一个时辰。
    而且还有一个重要问题,徐志穹必须考虑在内。
    屋子里如果不是龙秀廉,该怎么办?
    如果龙秀廉已经出去了,如果他把师父关在了这间屋子,倘若现在用锯子锯锁链的是师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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