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辆车先后开进院子的,一家人同时走进屋里,进门后,徐凤英在沙发上坐下,紧抿着嘴唇,眼里有着肃杀和算计。
    “你黎伯伯非常喜欢你,他说,这次给地合作是弥补食言而肥,也是想让你有机会和俊柏接触,你准备一下,腾飞要派个工作小组进驻富通,你做为一员参加,黎俊柏是此次合作案的负责人。”她说,竟是没有放弃联姻的打算。
    “不行。”阮卿卿脱口叫道,她只有初中毕业文凭,哪做得起什么企业的地产策划案。
    “你这是在跟妈说话吗?”徐凤英阴阴说,指身侧沙发,“坐下。”
    尖刀出鞘似的森冷,阮卿卿打了个寒颤。
    “听你妈慢慢分析,别犟。”阮绩民劝道,拉阮卿卿坐了下去。
    极柔软的沙发,无所支撑的绵荡,阮卿卿一手搭上扶手,挺直背脊。
    徐凤英眯着眼看她,突地尖叫,“你的手?”猛一下站了起来,粗暴地拉起阮卿卿的手。
    那是一双劳动人民的手,修剪得光秃秃的指甲,掌心布满硬茧,粗糙磨砺,指关节屈起时还好,伸直时,一圈一圈的指皱,因为瘦,手背血管突突。
    下午在伊莲会所修饰过了,不然,更难看。
    发现自己是冒牌货了,阮卿卿深吸了口气,准备走人。
    “这几年你都在干些什么?我打到你卡里的钱还不够用吗?你学人家勤工俭学?”徐凤英雍容华贵的风仪尽失,失态地高喊,不等阮卿卿说话,拿出手机打电话,“曹青,马上安排人过来给卿卿做美容护理,全套,重点一双手。”
    挂了电话,她胸膛起伏,喘着粗气,“半个月,这半个月你哪也别去,呆家里,一直做护理,半个月后,准备跟工作小组进驻富通。”
    这么明显,还是没看出自己不是她女儿吗?阮卿卿眼眶有些红,为正主感到悲哀。
    “我会让财务往你的银行卡每月增加十万,记住,不准再去做什么勤工俭学的活了。”她咬着牙,恶狠狠说:“我徐凤英的女儿生来就是娇生惯养享受生活的,用不着像那些穷瘪三辛辛苦苦工作。”
    后面那一句,几乎是发疯地从喉咙底嘶喊出来,像在向天发誓保证,阮卿卿怔住,呆呆看她,不知为何,眼里泪水掉了下来。
    “去休息一会,曹青一会就带美容师过来了。”徐凤英深吸了口气,似乎意识到自己的失态,眨眼的工夫就平静了下来,声音不再起伏。
    “好。”阮卿卿轻点头。
    第4章 再次相逢
    不知道住哪间房,也不需要问,阮卿卿刚走到楼梯口,就有一个脸庞洁净收拾得很齐整的女佣模样的女孩走过来。
    “小姐要休息了?今晚泡什么鲜花浴还是牛奶浴?”
    “牛奶浴吧。”阮卿卿随口说,站住不走,女佣略一迟疑,越过她上楼去了。
    女佣上了三楼,进了一个房间。
    三楼灯光明亮,起居厅落地轻纱窗飘曳,靠着落地飘窗处,搁着一架钢琴,东面紧挨着起居厅南方一个房间,就是女佣进去的房间,北向还有三个房间,阮卿卿走了过去一个一个房间打开查看。
    一间是健身房,各种体育器材。一间三面墙都是镜子,是练舞房。一间书房,占了一整面墙的,透着纸张和油墨的清香。
    整个三楼都是阮卿卿的天地。
    卧室很大,阳台直通,一整面的落地玻璃,窗外星火点点,楼下藤萝薜荔、杜若蘅芜,芬芳如戏文里古代小姐绣楼下的花园,室内吊灯明亮,华辉盛满角落,飞扬的窗纱轻漾出乱了调的音符,宽大的卧床,床头粉嬾的纱幔低垂,穿衣室里满满的几百上千件衣服,灯光下,明丽奢华漫天飞舞。
    女佣关了门出去了,阮卿卿脱了衣服沉进诺大的浴缸,柔腻的牛奶漫过全身,泪水,也同时湿了满脸。
    阮卿卿想起跟养父相依为命长大的那个家,想起养父。
    低矮的泥坯院墙,老旧的嘎吱嘎吱响的木门,推开进去,约三平方的院子,地面是泥地,因年月久远,凹凸不平,院子灶房和猪圈,南面两间低矮的平房。
    夏天家中永远那样闷热,有一股馊馊的味道,猪圈发出来的,虽然养父很勤,天天洗猪圈,却隔绝不了。
    养父总是有些内疚地看她,在他眼里,女儿爱洁净,自己却不能给她清爽的环境,亏欠了她。
    养父的葬礼上,阮卿卿没哭,痛到极处,血液都凝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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