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气沉沉的灰色建筑物下,金黄的迎春花悄然绽放。独特的清香飘逸在漫长的医院走道里,走过这一条道,便将迎来百花齐放的春。
    顾小鱼莫名松了口气。江喻白闻声抬手,轻轻揉了揉她脑袋。
    他神色肃然,眸光却温顺。顾小鱼抬头看他,两人相视一笑,默契地,谁也没有再提及病房里的事。
    车祸这事毕竟已经沦为往昔,过了就过了,不必纠缠。它不是一场终结,只是一个开始。唐小炮和陆开心的日子要开始,而她跟江喻白的二人世界也要继续转动。
    顾小鱼抿了抿唇。想起江喻白,心里不免腾起万千感慨。
    医院阳台的玻璃门隔音效果并不强,先前两个男人在阳台上影影绰绰的几句对话,其实她听得一清二楚。
    男人与女人之间确实有着不可逾越的鸿沟。就好像倘若不是喵哥最后道了句谢,顾小鱼并不会想到,其实江喻白那寥寥几语,句句都是在开导喵哥。
    但直到同为男人的喵哥开口,顾小鱼方才后知后觉。唐小炮出了事,她只管照顾自己和小炮的情绪,竟然忽视了好友陆开心。
    好在她没能顾及到的,被江队长不动声色地化解了。
    顾小鱼深感欣慰。
    说来,江喻白和陆开心算不得多熟,若不是碍着是她朋友又是她闺蜜的男朋友这双重身份,一向话少的江队长凭什么要花心思开导人家呀?
    顾小鱼心里实在感动。
    她又不傻,听了两人那些话,再细细回想一下今天的事情,还能不明白江队长是为她才改了原定行程,特意多留了一天?也是为了她,才会去照顾关怀她的朋友?
    唐小炮固然让她动容。但毕竟这么多年了,感情基础在,动容也不差这一时半会儿。
    顾小鱼心里感动,更多的,倒是因为江喻白。
    喜欢这种感情是不是没有上限的?她怎么好像每天都能喜欢江队长更多一些呢?想来有些矫情又有些好笑,脸上微微发了热,顾小鱼暗自抿唇。
    或许是这场车祸的关系,又或许是因为隐隐约约听到了喵哥的一番话,这件事叫她感触颇深。
    没有人能改变过去,也没有人能干预未来,但每个人都有能力尽可能地抓紧现在。不要等到濒临失去方才流下悔恨的泪水。在拥有的时候,就要学会珍惜——
    一如现在抓紧小炮的喵哥,还有她一样。
    男人的大手从她头顶轻轻滑落,顾小鱼眸光一动,紧紧地握了上去。
    她握得江喻白微微一怔:“恩?”
    顾小鱼摇摇头,冲他甜甜地笑:“我有点累了,回家了二白。”
    他抿唇:“恩。”
    外头寒风阵阵,冰冷刺骨。没什么好呆的,顾小鱼一心想回去。江喻白倒不急不忙,出了地铁站,径直经过公安小区门口,把她拉得远了。
    “去哪儿呀?”
    “去超市买点东西。”
    顾小鱼点点头,又蹙起眉:“可我没带包。”
    “带包干什么?”江喻白问。
    顾小鱼被他问糊涂了:“不带包,怎么买东西啊?我就带了个手机,绑定的那张□□上早没钱了。”
    江喻白忽然笑了,伸手把她拉进怀里,结结实实亲了两口,方才沉声启口:“傻媳妇儿,带上我不就够了?”
    ***
    顾小鱼确实没反应过来,谈恋爱和不谈恋爱是两回事,江喻白在身边和不在身边也是两回事,不能一概而论。而等她回神时,江队长已经二话不说,带她去了最近的家乐福。
    已经是饭点,可两人的午饭还没有着落。
    顾小鱼挑好了待会儿回家炖汤的猪蹄,正要去选干货,一转身,就见小推车里堆满了清一色的零食。什么牛肉干、鱿鱼丝、薯片、话梅、饼干、巧克力……琳琅满目,应有尽有。
    这一车吃食当然不是她放进去的。
    “二白,你干嘛呀?”顾小鱼懵了。零食一次性买这么多,等着放过期?
    江队长失笑,抬手捏了捏她的脸,沉声道:“都住过来了,买回去你慢慢吃。”
    顾小鱼顿时有点好笑。生活用品早给她准备得妥当,现在连零嘴都不放过……感情江队长这是已经打定了心思要把她绑在家里囤着养了?
    她又不是猪,还囤着养呢!顾小鱼忍俊不禁,抬头嗔了他一眼。
    江警官略一挑眉,若无其事地对她抿了抿唇。
    而瞧那笑容,根本就是这个意思。
    “……”顾小鱼拿他没辙,服得是五体投地,他要买索性就让他买呗,也不拦着他,继续挑干货。
    连他媳妇儿都默许了,一车塞满,江队长又去推了一架车。两车并排,塞得满满当当,东西一一摆出来,在售货台上堆得跟珠穆朗玛峰似得。
    家乐福最大的购物袋,单是零食就装了两袋半,还有半袋干货和半袋午饭材料,一整袋米面鸡蛋。除了过春节囤年货,否则,顾小鱼还真没这种一次性买满整整五个口袋的经历。
    售货员整个人都震惊了。江队长却不以为意,胳膊一扬,也不嫌勒得慌,一只手稳稳地提起了五袋东西,另一只手还不忘牵着她,免得横穿人行道给弄丢了。
    中午一点整,正是阖家团聚集体开饭的时间。家乐福里游人并不多。
    江队长一番壮举,依然惹得整个商场为之侧目。
    顾小鱼有点受宠若惊,又实在是有些哭笑不得。
    江队长真是……男友力Max。跟他在一块儿,无时不刻不显得她娇柔,娇柔得都好像不是她一代女侠顾小鱼了。
    回家的一路上两人不知道接受了多少人的侧目礼。
    别人的目光,江队长向来是不在意的。
    顾小鱼以前怕羞,可不知怎么的,跟在江喻白身侧,渐渐的,居然也不太在意了。
    ***
    午饭依然由顾大厨准备。
    江苦力一把东西提回家,立马忙着去装丢在角落的家庭影院。调试来调试去,一直弄到顾大厨把猪蹄炖好,才把买来的家庭影院装妥当。
    饭吃完,碗都不让大厨收拾,江喻白搂着她在沙发上坐下,一块儿看今年的贺岁电影。
    顾小鱼饶有兴致。但或许是因为早上流了太多眼泪,困得慌,电影才开始没多久,顾小鱼眼皮就彻底地耷拉了下去。等她这一觉睡醒,外头天都快黑了,江喻白已经不在身后,厨房里窸窣作响,他打了鸡蛋,要亲自做手工拉面给她吃。
    桌上的碗早被他收拾好了。和面是力气活,她进厨房也只是捣乱。
    顾小鱼被赶坐在沙发上看电视。百无聊赖地翻了两个台,刚锁定蓉城新闻,唐小炮突然发了条短信来。
    “小鱼宝宝!!!幸好你来看我了!!!老子终于可以用手机了!!!”
    这铺天盖地的从大牢里放出来的惊人气势,差点没把顾小鱼逗笑了:“……什么情况,喵哥准你用手机了?”
    唐小炮义愤填膺:“我只是断了骨头而已,又不是半身不遂,居然欺负老子没法活动,禁止我使用电子产品!这该死的陆开心!等老子好了,看我怎么收拾他!”
    “女孩子要矜持。”顾小鱼义正言辞地教育她。
    唐小炮顿时不说话了,沉默了好一阵子,方才弱弱地回了一句:“……我又不是女孩子。”
    顾小鱼:“……”
    什么叫不是女孩子?唐小炮的意思,莫不是,她已经是个女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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