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委屈,”顾小鱼刚开口。车内忽然又是一阵闪烁,一辆警车几乎贴着车尾呼啸而过,径直开往了更深处。
    先前过去的一车人就等在前方,一见这车终于来了,赶紧一窝蜂地奔了上去。
    喧哗声越来越近,顾小鱼心里莫来由地一阵慌张。还来不及反应,腰身忽然被人往下拽了些——声音就在窗外,她半倚在左后方的车门上,借助夜色,极好的藏身后坐中。
    一车人走走说说,很快消失在车尾,与深处的另一车人回合。
    车内还是一片漆黑。回绝了三分月色,什么都看不见。只有缠绕在颈间的炽热呼吸反复提醒着顾小鱼,她身上还压着个人。
    江喻白一贯挺沉,个子又高,趴在后坐更不舒服。手臂只在座椅上撑了一会儿,外头人一走,便极度乏力地倒在她身上。
    ——并不疼,软软的,总是有着不知所谓的弹性。江喻白呼吸一滞。顾小鱼脸上滚烫。
    窗外又一辆车灯一晃而过。
    刚过去三辆车,案发现场一共聚集了六辆车,加上他们这辆,还得有两辆过去。
    这两辆不知何时才经过。心里开始打鼓,顾小鱼没敢动,脸上高烧不退。
    外面的这一车人倒是开始动作了,脚步声越来越近。扑面而来,直叫她一颗心都悬到了嗓子眼。
    顾小鱼咬了咬唇,心里慌得紧,终于忍不住伸长脖子去瞧外面情况,下巴刚绷紧,胸前的小东西忽然被人轻轻地碰了碰。
    触电般的感受顷刻间游走体内,吓得顾小鱼赶紧缩回了脑袋。正去护胸,刚一垂眸,唇竟也被人轻轻地含住——只是轻轻的一下,浅尝辄止,很快便分离。
    他的吻一贯如此,顾小鱼心里却莫来由的跟着一软。
    脸颊忽然被他低笑着捏了捏,江喻白轻轻吻她,一双眸子漆黑发亮,眼里满是温情。
    “还害怕吗宝宝?”他问。
    低沉的男声蓦然启口,一阵不由分说的安定感悄然生根。他温热的鼻息拂在脸上,惊扰得她心头又酥又麻。
    外头人声鼎沸,经久不息。
    顾小鱼微微一怔,脸上又红又烫,连耳根子也开始发热,心里慌慌张张,像揣着几十万只小兔子似得,上蹿下跳,始终不安宁。
    顾小鱼脸红得厉害,没好意思开口,懦懦地摇了摇头。
    江喻白也不再说,静静看了她一阵,又凑上前,重重地吻了上来。他吻得又深又沉,唇舌滚烫,像是要把她的呼吸也一并带走似得,吻得顾小鱼喘不上气,连连低吟出声,不自禁搂紧了他脖子。
    外头又过了一辆车,可能是一辆车,也可能是两辆。
    顾小鱼有点晕。
    也不知是因为先前的绝处逢生,还是因为现在的做贼心虚,他每个吻落下来,都吻得她心神一颤,心跳得似乎格外猛烈,意识也飘飘忽忽地上了云端。
    凌晨两点,夜色愈发浓密,一片乌云飘过,连最后的三分月色也消失在天际。
    车厢里一片漆黑,顾小鱼看不清他的表情,只能听到男人微微的喘息声,最后一个吻落在她唇上,他几分动情地低喃了一句“宝宝乖”。
    好不容易才褪去的脸色,就在这一句话里,“唰”的一下又红了个透。
    顾小鱼沉默了一阵:“……二白么么哒。”
    ***
    前后足足花去一个多小时,凌晨两点,六辆警车方才齐聚局里。车里人陆陆续续上了楼,江喻白这抱顾小鱼起身,抹黑寻了一阵,翻出来他的衬衣给她披上。
    车里的灯终于亮了。
    半夜她就已吓得不浅,贴身的衬衣都被冷汗润透,在车里一紧张,衣物愈发湿润。
    湿衣服确实不能再穿了,江喻白态度坚决。顾小鱼拗不过,只有老老实实换了他的衬衣。
    男人的衬衣又松又大,扣好扣子,她心念难免发颤,反手去寻了寻身后被枪子打穿的小洞。
    那一瞬间她已被吓傻,全然不知枪子究竟打在何处。顾小鱼摸了半天也没摸上,想问江喻白小洞在哪儿,回头一看,却见他拎着发凉的棉背心下了车。
    刚擦过冷汗的背心得搓搓才能再用,江喻白一手拎着棉背心,一手拎着保温桶,姿势别扭地往背心上浇水。顾小鱼想帮他忙,赶紧下了车,前脚刚踩稳水泥地,后脚就被他一把扯到面前,搂住了腰。
    顾小鱼很少化妆,大哭一场之后,脸上全是干透了的泪痕。睫毛上星星点点,眼窝里还凝了好些脏东西。
    江喻白放下保温桶,大力拧了几下棉背心,捧着她脸轻轻地擦。
    他擦得专注,眉心习惯性皱起,手上动作却格外轻柔细腻,仿佛捧着的不是她一张脸,而是他什么一碰就会碎的宝物一样。
    从小到大,除了顾妈妈,就连顾爸爸都没这么伺候过她。
    男人温热的鼻息不经意喷到她脸上,灼得她一心赧然。
    车里的一幕仿佛还历历在目,唇齿间似乎还残留着他的温度。
    顾小鱼满脸通红,心里却有一个地方一点一点地发了软,不自禁搂了他腰,眼巴巴地往他身上靠近了些。
    楼里灯火通明,外头再没有别人,只有风。
    夜风轻拂,只一件衬衣宽宽松松地套在身上,未免也单薄得太彻骨了点。
    可顾小鱼单穿一件衬衣,却一点也不觉得冷。身子尚未从恐惧中完全脱身,有点像在过冬,但她心窝子却一直热得像在过夏。
    顾小鱼一点都不冷。夜风吹来,江队长却依然立马挪了个方向,把风挡在了身后。
    三月的天,他身上也就三件衣服。贴身一件棉背心已经打湿了给她当毛巾,薄薄一件衬衣也已经贡献给她打底,他就剩一件薄外套而已,这会儿外套还在车子里放着,他赤着膀子,一件也没穿。
    冷风阵阵吹拂,江警官没喊冷,背上却也诚实地冒了鸡皮疙瘩。
    顾小鱼在他后背上摸了摸,鼻头莫来由的一酸:“……二白你怎么对我这么好,我都要哭了。”
    江喻白微微一怔,眉头紧紧松松,最后哑然失笑:“哭什么傻媳妇儿。”
    “你对我太好了……”顾小鱼直冲他瘪嘴,“太好了我就想哭。”
    江喻白舒了口气,似乎有些拿她没办法,低头沉沉地吻了吻她:“乖,军爷亲亲就不哭了。”
    顾小鱼:“……噗。”
    蓦然一个吻下来,顾小鱼愣了好半宿才回神,回神便有点哭笑不得。
    歌确实是她录了发给江队长“如果我微笑,你就吻我,我就微笑”,江队长也确实在百忙之中抽空回了她“如果我吻你,你就微笑,我就吻你”……但这梗用在这里是不是有哪里不对?
    顾小鱼想了想。
    ——该不会他用的是她录给他的视频,“宝宝摔倒了,要军爷亲亲才能好起来”的梗吧?
    她原本是要煽情来着,这下,顾小鱼却只想笑。
    姑娘家的脸蛋金贵,江警官笨手笨脚,擦得可慢。顾小鱼憋了好一阵子,还是忍俊不禁,捏着拳头锤了锤他:“二白你讨厌!”
    “哪里讨厌,”江喻白问。
    他语气有点严肃,眉头也紧紧锁着,蓦然启口,听来一本正经,但他做起事儿来严谨又专注,肃着一张俊脸,一丝不苟,哪怕只是在给她擦脸而已,专注的男人也有一种特别的魅力,怎么看,都不像是正经的要她给出答案。
    顾小鱼愣了愣神,扪心自问江队长哪里讨厌——她喜欢都来不及,哪里会真的“讨厌”?
    顾小鱼不答话,默默地盯着他看。
    偏偏江队长喉结微动:“哪里讨厌,宝宝你说,你不喜欢的我都改。”
    他上衣一直没穿,蜜色的肌肤大大方方地展现,无论是低沉的嗓音还是温柔的语气,都是一样的撩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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