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种它干什么?”
    “不是好看吗?”
    江喻白抿唇:“你笑起来比它还好看。”
    作者有话要说:  江队说话总是很委婉,心疼媳妇儿就直说嘛。
    江队:我是一个有原则的汪,不要老说我是心机汪好不好,不符合我高冷的形象。
    小鱼:大狗狗!
    江队:汪!
    ☆、第192章 初心绝不改
    他这话或许只是无意,可顾小鱼听在耳朵里,却宛如惊雷。
    江喻白话毕,她便是一愣。
    心里有一种难言的情愫持续发酵,又特别是在许过愿望的山神面前,心悸的感受特为尤甚。甚至于一时间,她竟有些无从启口。
    话题便戛然而止。
    顾小鱼没再接话,沉默了一阵,方才故作轻松地哼笑了一声,任他笨手笨脚地往她头上插着花。
    这话江喻白或许只是无意提及,可顾小鱼听在耳朵里,却是感慨万千——
    江喻白说她笑起来好看,可她却已经许久不曾打心底地抒怀过了。
    倒不是顾小鱼不想,而是一如恩怨只能被抛开,不能自行消散一样,她心里的疙瘩可以被忽视,但主观忽视从来不等于客观不存在。
    而那东西只要存在,顾小鱼脸上就算再开心,心里也总有个地方照不进光。
    江喻白虽然不说,但顾小鱼懂的,他说的“笑”,绝不是皮笑肉不笑的那种,是要她心里亮堂堂。
    顾小鱼笑不出来,所以只有默然。她知道的,江喻白是真的对她好。
    其实江队长带她进山的目的她早就猜到了,说到底,也压根不用她刻意去猜。因为案发后的一切都如他在顾爸爸面前承诺的那般,江喻白没有别的想法,他是一门心思要她放宽心,要她打心底地笑出来。
    事情过去方才一星期不到,但得益于江队长的努力,顾小鱼回想起来,却已是一眼万年。
    在这段被拉扯开的时空里,江喻白披荆斩棘,百般努力要带她离开困境。顾小鱼不是看不到他的努力,也并非不愿离开——毕竟没有一个正常人会喜欢上沉浸于悲伤中无法自拔的感受,但情绪堪比洪水猛兽,却又是那般叫人力不从心。
    顾小鱼不是不愿意从耿耿于怀中脱身,更不是不愿意发自内心地笑,只是心里压了块大石头,压得她痛快不起来。
    ——连命都差点豁出去了,换了谁又能痛快起来?
    顾小鱼是真的不高兴,心里憋屈得慌。
    仗义事她做了不少,她做了就做了,从来不后悔。可这次与以往又着实太不一样:
    要是无愧于心的结果是丢财丢物,她倒是无所谓,钱没了可以再赚,事业没了可以再创立——可结果偏偏是丢命,顾小鱼怎么能无所谓?要是连命都没了,那就是什么都没有了啊!
    她又不是什么圣人,而且,就算是圣人也有自私的一面,又何况是她?
    顾小鱼不想死,不想失去现在的生活,她想要好好活着。
    可现实却一如当头棒喝,已经无比清楚地展示给她看,天道不公,人心不古——要想“好好活着”就得在适者生存中习惯释怀愤怒,习惯坐视不理,习惯视而不见……路见不平的事你千万不能做,因为一旦做了,少则叫你丢财,多则叫你丢命!
    但难就难在别人不做可以,她顾小鱼又怎么能不做呢?
    她说话做事一向讲究问心无愧,坦荡得很。要她“习惯”于不做,比直接叫她去死还困难!
    说她固执也好,说她偏执也罢。顾小鱼心里再清楚不过,她性格就这样,认准的道理绝不会因为“挨打”就“学乖”,她压根就改不了!
    试问人的性格哪能有这么容易就被改变呢?这毕竟是个周而往复的过程,而她又毕竟在这条路上走了太久,走了足足快有二十四年!
    顾小鱼改不掉的。
    上一次她选择不出道,在“无愧于心”的道上多迈出了一步,没能改掉这毛病,这一次她更改不了——你叫她怎么改?
    如果说发唱片是她的梦想,一直以来这都是她生命前行的方向,一旦更改,那么过去和现在就将被完全否定,那么她就什么都不是——那么,若是连梦想本身都依附的做人准则都被抽离出去,“顾小鱼”这个躯壳里还能剩下什么?
    公道自在人心。问心无愧是她存在的准则。
    如果连生存的最低砝码都失去,而一味妥协于现实,那就不是她顾小鱼了。
    顾小鱼绝不会妥协,她只是一时没有办法坦然面对或许会丧命的后果。她才二十四岁不到,这后果严重到她无力承担,所以她才被久久地困在原地,进退维谷。
    又哪里能怪她不够坦然?放眼古今中外,这世上多得是想方设法苟且偷生的人,而慷慨赴死的,屈指可数。
    人命关天的事,顾小鱼不可能无所谓。
    而也正是因为她太有所谓,太在乎自己的“存在”,所以才难以接受现状。
    但话又说回来,就好像没有一条河流会停止流淌一样,这世上不会有人永远停滞不前,除非它生命枯竭。她虽然被困在原地,却不能总是被困在原地。
    她总得往前走,无论如何选择,是对是错,都总比待在原地要好得多。
    顾小鱼想解脱,她比任何人都急切地想要脱身。既然没有办法靠自己的力量挣脱,那么借助江喻白的援手也不乏是一种好办法。
    更何况这一路他披荆斩棘,奔赴她面前,只为了带她走——顾小鱼没有理由不跟着他走,不走,她也无路可去,她只有走,只有跟他离开这里。
    又或许,这根本不叫离开,因为一如江喻白所言,他会保护她,只有他才是她的退路。
    情绪堪比洪水猛兽,想要操纵或许很难。但如果只是信任和交托,却简单得多。
    顾小鱼深吸了一口气,往他胸前靠了靠。
    早在西门音乐节那次,她就知道江喻白是个很好的聆听者。甚至这一次都不需要她开口做出抉择,他都知道她的选择,还知道该怎么助她排解。
    而拜他所赐,这几天在山里呆的久了,时过境迁,她的心境也诚然迥乎不同。
    顾小鱼深有感触。
    就好像山里天气多变,说风就是雨,自由随性,不受拘束;就好像外面灯红酒绿、觥筹交错,而深山里弱肉强食,自有它的一套法则一样,上天也有上天运行的法则,人世亦有人世的规矩。
    没有谁规定做好事行正道就一定能得到善报,也没有谁规定多行不义必自毙……归根结底,那都只是人们的美好祈愿罢了。
    既然那只是祈愿而已,那只是一种期待而并非客观存在的东西,又何必一定要自欺欺人,一味对等“正确”与“伤害”来自我折磨呢?
    牛角尖越往里走越窄小,人越往里钻就越痛苦。
    所以明知那是个痛,又何必去自寻烦恼呢?
    毕竟上天有上天运行的法则,人世有人世的规矩。虽然伤害是绝对的,但天底下却并没什么绝对的对与错。
    如山前,她不甘心做好事却遭报应,所以百般痛苦,可到底她有什么不甘心的呢?
    换句话说,她做好事本就不求好报,只求无愧于心。既然只是为了无愧于心才仗义执言,那又何必去纠结好报坏报,何必忐忑不安,何必耿耿于怀?
    因为这个世界原本就不公正呀!从没有人说善行必有善报,古今中外没有一个人敢这样说。而且打从一开始起顾小鱼就知道,她不也从一开始就做过了“丢财丢物都不在乎”的准备吗?
    做了就做了,她不后悔。既然不后悔,又为什么要后怕呢?
    天道不公就不公好了,与她何干?埋怨有什么意义?说到底,难道不也正是因为它不公正,所以她才看不惯,才要仗义执言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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