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宣和谨慎地道,去可以多晒太阳的地方,可能对他的身体比较好。听说晒太阳多少能增进人体的免疫力。
    蒋老太太点头,这样也好,不过有一件事要你费心。
    您说。宣和忙道。
    他性子暴躁,就算生了病也不会说,你要多注意。蒋老太太说着叹了口气,他从小身体就不好,又不会照顾自己,十七岁那年生了一场大病,险些就……她说着摇摇头,还好後来是没事了,可是身体却怎麽都养不好。
    我知道,我会注意的。宣和放下茶杯,慢慢道。
    两人又说了一会闲话,多是关於蒋宁昭的一些习惯,宣和虽然精神紧绷,但也不由得承认蒋老太太确实是位极好的母亲,先不说对於儿子的关切,就连对他这个外姓人也十分客气,不似一般婆媳那样水火不容,显然是爱屋及乌的缘故。
    等蒋老太太让他去找蒋宁昭时,宣和总算松了口气。
    问过佣人,才知道蒋宁昭嫌人太多,到他自己原本的房间里休息去了。宣和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先吃一些东西再去找对方。虽说是家宴,但其实也只是自助式的餐会,宣和脸上摆出礼貌性的笑容,向几个刚刚认识的亲戚致意,夹了一小盘菜肴就匆匆走开,寻了个冷僻位置用餐。
    就在宣和独自一人待在阳台上默默进食时,不知是蒋宁昭的表妹还是堂妹,几个女人在屋内谈话,虽然压低了声音,但仍隐隐传到了阳台上。
    ……看起来倒也普通。说实话,我以为蒋宁昭会一辈子独身呢。
    另一人笑道:普通是普通,看起来蛮乖的,要是跟表哥吵起来,一定不会回嘴。
    对了,听说当初是他母亲提议这件婚事的……不过一开始提的就是这个二儿子,他们家不是还有大儿子跟小女儿吗?
    大儿子要继承家业,小女儿……听说那小女儿刚满廿岁,要是嫁过来就是老夫少妻了,不过现在嫁来的这个,好像也才廿几岁。
    还不是因为不受宠。有一人嗤笑,十几年前那件事情,你们都忘了吗?
    这话一出,其他几个人也笑了起来。宣和垂下头,自嘲地撇了撇唇角;不曾料想到,过了这麽多年,还有人记得那件事情,一时竟不知该哭该笑。他慢慢吃完盘子里的食物,等在里头的人走远以後,才悄悄走进去,脸上一副若无其事的模样。
    宣和来到大厅,才发现蒋宁昭不知道什麽时候也出现了,正站在某个角落,跟几个年纪相仿的男人说话。宣和犹豫一下,没有走过去,反倒寻了个地方坐下,安静地喝着香槟。
    过了不久,蒋宁昭走了过来,不耐烦地问道:你刚才去了哪里。
    宣和抬起头,回答:没什麽,我刚刚都待在阳台上。他脸上露出一个歉然的笑容,接着说:对不起,让你担心了。
    我没有担心。男人一贯的嘴硬。
    嗯,我知道。宣和说着站起身,脸上有着淡淡的疲惫,我想休息一下,可以吗?
    蒋宁昭不置可否,但仍然把他带到一间房间内,说:这是我以前住的房间,你休息一下,我等会再回来找你。
    宣和顺从地应声,目送对方离去,随即脱下鞋子,躺到床上,用棉被遮住自己。不知道是因为疲累或者香槟的缘故,宣和觉得有些昏昏欲睡,却也没有特别抵抗睡意,不一会就真的睡着了,恍惚中,做了一个梦。
    梦里的场景是在一栋早已废弃等待拆迁的大楼里面,他躺在地上,即便穿着衣服也依然感觉得到水泥地的冰冷坚硬。手脚都因为长时间的捆绑而红肿淤青,甚至麻木得失去知觉,但他已经顾不了那麽多。
    宣和又冷又饿,他并没有意识到自己是在作梦,不由得对着上了几道锁的门大叫,叫到最後,连发出声音的力气都没有了,於是他小声哭了起来,从间歇地抽泣到嚎啕大哭,但没有任何人理会他,那扇唯一的门也紧闭着。
    他只觉得腹中传来一阵灼热剧烈的痛感,几乎可以感觉到胃开始痉挛疼痛的过程,但他不知道该怎麽解决这样的困境,他还太小。
    不知道过了多久,那扇门终於被打开了,一个相貌凶狠的男人走了进来,对着他不由分说就是一顿拳打脚踢,边揍他边骂道:操!你哭什麽,给你爸妈哭丧吗!
    宣和闭上嘴,身上疼得实在受不了,但他不敢再发出任何声音,只能死死咬着唇,咬得唇瓣都流出了血丝他自己都没发现。
    就在他觉得自己要被生生打死时,梦境也结束了。耳边传来了熟悉的、带着一丝烦躁的嗓音:你到底怎麽了!
    宣和慢慢睁开眼,眼前还是一片模糊,日光灯异常刺眼。身旁的蒋宁昭似乎还在说些什麽,但他完全没听进耳里,他眨了眨眼,花了一会儿,才意识到自己正躺在蒋宁昭的房间里休息,方才经历的那些情景不过是梦魇而已。
    ……你有没有在听我说话!似乎是因为被忽视了太久,男人的语气也暴躁起来。
    他转过头,望向蒋宁昭,却瞧见对方略微呆愣的神情。
    有什麽东西灼热温润地从脸颊上逐一滑落,坠在棉被上,印出一朵朵微小的湿渍。宣和抬手摸了摸,却摸到了整手的泪水。他到这时才察觉自己竟然哭了。蒋宁昭拿了手帕替他擦脸,力道有些过重,宣和脸上微微有些刺痛,但却又觉得安心。
    谢谢。他说。
    你哭什麽。蒋宁昭执意追问,脸色也有些沉重。
    只是做了恶梦而已。宣和勾起唇角,又露出了往常那种安抚的笑容。
    做恶梦就哭成这样,你简直脆弱得不堪一击。蒋宁昭冷冷道,随手把另一条乾净的手帕扔过来,又说:你去洗脸,我叫人拿冰袋过来。
    咦?宣和迷惑地抬起眼。
    男人恨铁不成钢地瞪他一眼:你以为自己哭得眼睛红肿的样子很好看?这样出去只是在丢蒋家的脸。
    啊,我知道了。宣和愣愣回答,依言起身,到浴室里洗了脸。
    站在洗手台前,望着镜子里的自己,他不由得苦笑起来。他原以为自己早已忘记那些事情,却没想过这只是自欺欺人而已。那个时候留下来的梦魇,至今还残存在他的记忆之中,无论如何都无法消去。
    镜子里的青年双目红肿,眼角湿润,脸颊苍白得没有血色。宣和只瞧了一下,便挪开视线,又洗了几次脸,才走出浴室。
    外头蒋宁昭坐在沙发上,见他出来,只平静道:过来。
    宣和听话地走过去,在对方身边坐下,才想把男人手中用毛巾裹着的冰袋接过来时,对方已经扣住他的手腕,用力一扯,宣和毫无防备地倒在对方腿上,才想挣扎着起身,就听见蒋宁昭不耐烦的声音:别乱动。
    他呆呆地任由对方把他的头挪到大腿上,用冰袋敷在他眼睛上。但实际上,相较於冰袋冰冷的刺激,身下男人肢体的温度更叫他手足无措。
    ……这就是传说中的膝枕吗?
    可是他现在枕着的,并不是美少女雪白的柔软大腿,而是结实的男人大腿。况且在这种时候,除了被温柔的抚摸脸颊头发以外,一定要有的项目果然还是挖耳朵,用细长的棉花棒伸进耳朵内小心勾弄,那种酥痒的感觉,再加上柔软手指抚摸的触感……
    不知道是不是察觉了他的胡思乱想,蒋宁昭突然问道:你又怎麽了?
    要是可以挖耳朵就好了……还沉浸在幻想中的宣和喃喃说道。
    挖耳朵?蒋宁昭皱起了眉头。
    宣和突然惊醒回神,察觉自己说了什麽的同时,恨不得找一个洞跳下去然後把自己埋起来。他结结巴巴地道:那个,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
    ……也不是不行。蒋宁昭没有生气,手指却抚过他的头发,替他理顺了浏海。下次要是你肯求我,就帮你挖耳朵。对方近乎傲慢地道。
    宣和只怔了一下,便呆呆地应声。
    男人的修长手指还在他的头发上游移,偶尔碰一下他的耳朵,好像在爱抚宠物那样的随意亲腻,宣和眼上还覆着冰袋,却只觉得眼睛又传来一阵细微的湿热感觉。
    就算现在自己身旁的这个男人,一点都不像自己萌的美少女那样,漂亮柔软甚至温柔体贴,他也觉得无所谓;蒋宁昭是个雄性,脾气颇差,个性又莫名其妙难以捉摸,但宣和却开始觉得这样也很好……这个与自己有婚约的男人,温柔的时候,比一般的二次元美少女还可爱至少一百倍。
    不知道过了多久,宣和朦胧之中被推了几下,他睁开眼,眼前是蒋宁昭俯低的面无表情的脸,对方微恼地道:你要抓着我到什麽时候,放手。
    宣和这才发现自己的手指牢牢抓着对方的衬衫,把原本平整的衬衫抓得都皱了;不仅如此,他方才不小心睡着的片刻中,口水也淌了出来,自然落在了蒋宁昭的西装裤上。
    他连忙坐起身,慌张道: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蒋宁昭哼了一声,说:去把仪容整理一下,要回去了。
    喔。他顺从地应声。
    回程路上,两人都维持着静默,在车子经过第三个十字路口後,蒋宁昭忽然开口问道:你刚才做了什麽恶梦。
    宣和转头望向对方,斟酌了一下,说道:没什麽,就是一般的恶梦。他说着又笑着补了一句:谢谢你的关心。
    这不是关心,只是出於道义的询问。蒋宁昭有些不快地道。
    宣和搔了搔脸颊,说:即使是这样,我也很开心。他暗忖半晌,说道:平常我也没怎麽关心过你,因为你比我年长,事情都可以处理得很好……宣和犹豫了一下,斟酌着语句:但是我也想试着理解你,所以,要是你有什麽不高兴的事情,或者,就算是烦恼……即使我帮不上忙,还是想听你说这些事情。
    蒋宁昭没有立刻回答,反而沉默了非常久,才慢慢道:我不懂你的意思。
    你可以试着坦率一点。宣和直接地道,耳朵忽然热了起来,我不会嘲笑你,也不会因此回避。
    那好。蒋宁昭嗤笑一声,今天晚上我希望你可以叫的更大声一点,还有因为清洗很麻烦,所以请你替我戴保险套,最後,床头柜里有一些SM专用的情趣用品,我想用在你身上。这样够坦率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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