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漾一顿,终于把眼睛挪到傅居年脸上,这一侧过头,两人已经挨得很近,咫尺之间。
    她皱了皱眉头,有些不满:“谁啊?”
    傅居年面不改色,回她:“同学。”
    余漾有种不好的预感,剧情也顾不得看,眉头一挑,眼里带着审视:“男的女的?”
    傅居年仍是那个态度和语气:“女的。”
    余漾心里多半猜到是个女生推荐的影片,所以听到他说出答案时迅速做好自己的表情管理。
    他等着她继续问,然而余漾只是“哦”了一声,就安静地扭过头继续看电影,正好是男主克尼尔一枪解决巨大蜈蚣救下索菲娅的高光瞬间,配上刺目的夕阳,人物的魅力一瞬间达到极值。
    余漾沉醉在克尼尔的目光里,满心满眼都是充斥着破碎感的索菲娅,她的红裙被撕破了,沾染了地上的泥浆,裸.露在外的肌肤被灌木丛划伤,身上遍布伤痕,在死亡的前一秒,她绝望地闭上眼,然而下一刻,天神降临,她的眼泪还没来得及擦干,盈满眼眶,可怜又无助地看向克尼尔……
    想抱抱她。
    她捂了捂脸。
    这个动作看起来更像沉迷于克尼尔的高光,某人瞬间不爽。
    “你没有问题了吗?”
    他提醒。
    余漾被接下来惊险刺激的逃亡吸引了全部的注意力,应付地“嗯嗯”两声。
    放映室有一瞬的安静,两三秒的时间里,刚巧电影也寂静无声。
    男女主藏在茂密的灌木丛里,克尼尔护着索菲娅,将她护在臂弯下,紧紧盯着不远处不可名状的怪物,秉住呼吸,不让它们发现。而索菲娅也一时忘记嫌弃充满异味的丛林,惊恐地躲在克尼尔的怀里,下意识向此刻唯一的依靠寻求护佑。
    怪物越来越近——
    眼看着它就要从两人面前经过时,突然一声异响!
    “啊——”
    余漾身子腾空,被傅居年抱到腿上。
    配合剧情的尖叫变成真情实感的尖叫,余漾横坐在傅居年怀里,瞪大了眼看着他,眨了又眨,然后一巴掌拍他胸前:“你吓死我了!”
    “刚才的话,还没说完。”
    他脸上是理所当然的表情,余漾从他的眼睛里,看出一丁点不符于他这个年龄的幼稚。
    余漾偏了偏头,眼睛睇着他:“什么没说完,不是说完了么。”
    傅居年揽着她的腰,身子向前微倾,距离拉近,他的眼睛也放大。
    “是文艺鉴赏课里,班长推荐的影片,既是课题,也是作业。”
    余漾愣住,好半晌,才反应过来他在跟她解释,心底窃笑,脸上却一副无所谓的表情:“我没在意,就算真的是喜欢你的女孩子给你推荐也没关系——”
    话音未落,唇忽然被堵住。
    被狠狠地咬了一口。
    惩罚性的吻,打断了她的话,温热的唇离开时,余漾大脑还是懵的,愣了两三秒,她忿忿地骂了他一句:“你神经病!”
    “you barbarian!”电影里也传来女主的咒骂。
    克尼尔不顾索菲娅挣扎,扛着她进了山洞。
    气呼呼的两个人情绪好像重叠在一起了,音响里应景地播放起急促的音乐。
    “你真得是这样想的?”他似乎对这个问题很认真,一定要问出个所以然来。
    余漾一向讲求面上不许输,梗着脖子装强硬:“你的过去跟我有什么关系——”
    声音再次被吞没,又是覆上来不容抵抗的吻。
    这次他没有很快放开她,而是将她压在怀抱间唇齿纠缠,炙热的火舌卷着力道探入,辗转舔舐,口腔很快被夺去了大部分空气,她也渐渐没了力气,只觉得自己处于一种舒服又窒息的晕眩中。
    终于,他退开些许,她顾不得骂,只是靠在他肩膀急促地喘.息。
    “you barbarian!”
    余漾学着电影里的女主,也这么说他。
    等到呼吸趋于平稳后,她人菜瘾大地坐正身子,手搭在他肩膀上,环绕在颈后,平视他:“你想我怎么说?说我在意,嫉妒,吃醋,说我不允许你在我之前有过别的人?”
    傅居年没等她说完:“不可以吗?”
    余漾错愕:“我不是个无理取闹的人。”
    话音刚落,傅居年贴过来,抵着她的额头,轻轻蹭了蹭,那么骄傲的一个人,此刻垂着眼眸,在她面前低声说:“我是。”
    余漾的心猛地颤了一下,不是疼,而是一种让人心痒难耐的感觉,一直麻到头顶。
    他还在继续。
    “我在意,嫉妒,吃醋。”
    每一个字,都被他念得卑劣又凛然。
    他就这么直截了当地承认,反倒让余漾不知所措。
    “那……我也没做什么……”
    “好在你什么都没做。”
    余漾打了个冷战,听出他的画外音,向后缩了缩,她狐疑地看着他:“你跑迈阿密是不是去监视我了?”
    感觉用监视这个词又不太准确,她顿了顿,“也不是监视,就是去打探我的生活,看我过得怎么样,对不对?”
    傅居年从始至终没否认,坦然地看着她。
    “你怎么不来找我?兴许你追一追我,我就回来了。”
    傅居年平静道:“想等你自己想清楚,我不想干涉你的决定。”
    余漾不认同这个说法:“那我要是想不清楚呢?我要是图新鲜,跟别人在一起了呢?大学时候可是有很多学长追我,你来迈阿密看我,又不出现在我面前,鞭长莫及的,我跟别人好上了你阻止都来不及。”
    他眼眸微沉,涌动着危险的光,听着她一句句试探,脸色一点点紧绷。
    余漾起了玩笑的心思,故作认真地看着他:“如果我真的喜欢上别人,你怎么办?”
    “你一向冷静自持,从前我追你的时候,你的大道理也一套一套的,你没有想过强人所难,所以三年来一直对我放任,感觉你好像胸有成竹的,但是说不定呢,我就会喜欢上别的人,和你做过的事,也会跟别人做,真如果这样的话,你会怎么做?放弃我吗?”
    余漾既然问出了这样的问题,就不会害怕他口中的答案,实际上她自己就是个双标的人。
    如果是他在这三年跟别的女人在一起,该做的事都做了,那她转身时眼睛都不会眨一下,从此以后,傅居年就再也不会成为她的选项之一,哪怕她家族破产,她也不会来求他。
    隐隐约约的,她觉得傅居年是跟她一样的人,一样的偏执,一样的洁癖,一样认定的东西不准他人染指。
    但是他们这样四目相对,互相坦荡无余,他轻飘飘,又很强硬地回答她:“不会。”
    余漾没想到他会给出这个答案,一时有些无措,傻兮兮问:“什么不会?”
    他完整地重复一遍:“不会放弃你。”
    “即便你跟别人在一起,我也会让你回到我身边,不管用什么办法。”
    他一字一顿,没有纠结和犹豫,像是早就预备好的答案,又或者是经过了无数次辗转反侧的夜晚,被妥协与放弃两个选择折磨得快要疯掉时,不由自主地选择跟自我和解,从而找到的答案。
    这有些出乎余漾的意料。
    他的答案是背德的,但是又合乎情理,就好像三年前,他一次次说着不应该,不可能,最终还是沦陷在她的哄诱里,跟她共享彼此。
    背上火燎燎的,掌心隔着衣料传递温度。
    余漾回避着他灼灼的目光,心里却掀起狂潮,她承认,听见这样的话很窃喜,她从不怀疑傅居年对她的感情,即便是他冷脸以对时,她潜意识里仍旧觉得他会无条件包容她的一切,而事实也确实是这样。
    侧过头,屏幕上放映的影片到了高潮部分。
    山洞里,索菲娅为克尼尔包扎伤口,撕下了自己的红裙。
    他刚刚差点为她丢掉了性命,劫后余生,昏暗又隐蔽的洞穴里,有些情愫悄然滋生。
    克尼尔为她擦去眼泪,目光交错时,他捧起她的脸,情不自禁地吻向她。
    视觉的冲击带动了身体的感受,将感观一并放大,余漾火烧似的脸渐渐升温,侧头是缠绵放纵的亲热,回头则是毫不掩饰的觊觎,她躲无可躲,视线也无处安放。
    同样是阴暗又隐蔽的房间,同样是互相吸引的两人。
    背后的手忽然收力,将她往怀里一拥,余漾顺势趴到他胸前,手抚上他的肩膀,身子却没有支点,软得不停向下滑。
    她不想动,难受地闭上眼。
    电影里暧昧缱绻的声音如鼓点入耳,悠长的交响乐像涓涓奔流的清泉。
    他的手掌是冲破清凉的热度,延着衣服下摆滑向腰侧,也不干什么,只有虚虚的碰触而已,但又好像没有碰到。
    或许就是没有碰到,只有心里有那种想法的人才会感觉这种奇妙。
    或许是这个姿势不太舒服,他握住她的腿,托着她的腰向上一抬,余漾坐正,发圈突然滚落,头发如瀑般散下。
    电影里没有太多纷杂的声音,甚至没有对白,画面的推进和背景音乐的流动正将气氛抬到恰到好处的节点。
    这次是她服帖地靠在他怀里,严丝合缝的契合让渡着空气中的热意,压缩了彼此的空间。
    每次到这里,她都不是最主动的那个。
    只是懒洋洋的,靠在男人的怀里。
    优秀的学习和动手能力能让他通过不多的几次经验迅速成长,不管是什么方面,都完美得可靠。到如今,他已经知道如何能取悦她,也知道怎样可以让她更舒服。
    哪怕她什么都不用做。
    但他也有恶劣的时候。
    比如说将她撩得晕头转向时,他却并不着急。
    就好像屏幕上播放的影片,在最关键的时候总是要出现什么变故让气氛戛然而止。
    怪物的叫声从遥远处传来,两个人都叫停彼此的动作。
    可惜此时已经没人关注索菲娅和克尼尔了,他们在丛林中狂奔,牵着彼此的手,像天涯流浪的旅人,将生命最美的一面在此刻释放,而另一对旅人,选择在此刻休息,没有任何人可以打搅他们,他们可以尽情地释放和宣泄心中的想念。
    咫尺也想念。
    余漾落在昏暗的放映室里,眼中的人和物都是虚影,所以干脆闭上眼睛。
    傅居年的手好看,修长有型,尽管她此时看不见,也能凭身体去感受它的力量和形状。
    她不常见他手指动起来的样子,却很清楚地知道他的手指很灵活,是一次次累加的经验和数据,让他对她身上的每一寸都无比了解和熟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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