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一个念头滑过他的脑海。
    “如玉,你是不是说,每天那个被菲利克斯控制的死人,都会来画展。开馆来,闭馆走,不浪费一点时间,天天盯着你的画看?”
    但如玉点头:“是啊,没错。每天都看到他在展场里,但是控制他的菲利克斯却从来不见踪影。”
    “如果我没有猜错,他就是菲利克斯……或者,菲利克斯就在他的体内。”
    但如玉瞪大眼:“你说什么?!”
    郭大勇也是不解:“什么时候吸血鬼还能换身子了?难道我看的吸血鬼小说都是瞎写的,不准确?”
    小说本身就不准确。但如玉没工夫吐槽他,但她也有和他类似的困惑:“我不认为菲利克斯有这个能力。至少在我知道他的时候,他根本做不到这一点……他太年轻了!”
    纪光叶道:“但是现在呢?这么多年过去了,也许他已经有了自己的特殊能力,恰好能做到这件事。”
    见但如玉还有迟疑,纪光叶拍拍她的肩膀:“等等吧,等到天亮开展,就能知道答案了。”
    偌大的展馆里,三人席地而坐,互相闲聊着,看上去十分悠闲自得。而被纪光叶施了法术之后,监控摄像头里,根本看不到他们三人的影子,仿佛他们根本不存在一般。
    郭大勇和但如玉都需要睡觉,但是纪光叶好像精力特别充沛,一点也不困。
    郭大勇睡之前,简直就是话唠,聊着聊着兴致来了,问但如玉:“我告诉你,虽然不敢说是百分之百,但是基本百分之九十我认识的那些妖怪灵精,都被我忽悠去看你的《云天宫》了!”
    但如玉忙道:“真是谢谢你了。”
    郭大勇挥挥手:“你知道我为什么这么努力宣传吗……?你以为是为了我自己演个电视剧得瑟?因为我淘宝店的生意?根本不是!我是为了你!为了天地之气的平衡……我……我才……”
    “……”
    但如玉一直守在旁边,想听郭大勇把话说完,却他真是睡得快,一躺下立刻打呼噜,连一点间隙时间也没给她。
    但如玉只好靠着纪光叶的肩膀,看向他的手机屏幕。
    开始她还能和纪光叶聊两句。但是渐渐地,眼皮越来越沉。她闭上眼,彻底睡着了。
    纪光叶坐在空荡荡的画展大厅里,但如玉斜靠在他身上,睡得很安稳。而他一抬头,就能看到墙壁上她绘制的图画。充满艺术感和视觉冲击力,颇有魔幻主义色彩。
    就这么,一直看着,看着。
    东方既白。
    随着时间一点点接近开馆时间。但如玉和郭大勇相继清醒起来。而纪光叶更是突然之间抱住头,跪倒在地。
    “啊——————!”他终于按耐不住,发出了可怕的嚎叫生。
    但如玉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眼神中都是慌乱。
    郭大勇对自己的假设很熟悉,立刻怀疑是能引起纪光叶灵魂共鸣的人出现了。他站起身,看向门口,突然看到一个身穿黑色休闲服的男子走进了展厅里。
    他连忙拉住但如玉:“哎,如玉,你看看是他吗?”
    “对,就是他!那个被菲利克斯控制的死人!”
    却没想到,她的话音刚落,那人也抱着头摔倒在地。但如玉一下子愣住了,旁边的保安却仿佛什么事都没发生过。
    郭大勇道:“纪光叶已经下了结界,外界不会影响到。但是如玉,我怀疑这个人,可能就是你要找的菲利克斯。”
    死人就是菲利克斯?!
    但如玉愣住了——她一直以为被控制的死人,其实是菲利克斯本人?!太诡异了!
    而还不等她消化掉这一消息,就见那死人抱着头打滚,仿佛疼痛越来越厉害,让他根本无法承受。
    纪光叶却慢慢站起身,向着那倒地的身体一步步走过去。
    但如玉也想跟上去,却被郭大勇拉住了胳膊:“快看。”
    她顺着他指的方向看过去,纪光叶的身上发挥出了奶白色的光芒,渐渐越发耀眼起来。而倒地男子的身上则发出了血红色的光芒。
    突然,一道光从死人的额头出现,径直飞向但如玉。他整个人一愣,随即便敞开胸怀,任凭那光芒刺入他的脑海。
    纪光叶知道,他实在吸收消化着什么——那是他最后的残魂!
    ☆、第章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那耀眼的光芒始终没有暗淡下来。
    但如玉远远看着站在光芒中心的纪光叶,明明他已经被光芒所掩盖,却她总觉得他的身影越来越清晰,越来越吸引着她的注意。
    她看向郭大勇:“这是怎么了?”
    郭大勇道:“他在吸收残魂——黑帝的最后一片残魂。”
    他说话的声音有些颤抖。与但如玉不同,对于那不远处,位于光芒中心的纪光叶,郭大勇的心情越发复杂。
    有一种难以抑制的,发自心底,无法控制的敬畏,甚至是恐惧涌上心头,让他想要后退。甚至他感觉到腿软。
    他明明已经没有了神格。除了那些记忆和知识,以及一些仅能糊弄门外汉的术法中的雕虫小技,其他根本都成为了过去。
    按理说,他也应该对其他人身上的天地之气没有那么敏感。
    可是……
    随着时间的流逝,郭大勇低下头去。他甚至不敢再看向光芒中心的人影,只怕自己多看一眼,就要跪下去膜拜。
    终于,光芒渐渐黯淡下去。但如玉发现自己刚才好像被什么东西束缚住的双脚可以动了。她立刻跑上前,看向纪光叶:“你……”
    纪光叶转过头来,眉头微微聚拢,又散开。一张俊逸的脸庞,仿佛又发生了些许变化。眼眶更深了,轮廓更立体了。
    而且,但如玉有那么一瞬间,几乎以为站在眼前的不是纪光叶,而是另外一个人。
    一个让她恍惚穿越了时间和空间,重新找回那份温暖与包容的灵魂。
    “纪光叶,你……”
    “娜塔莎。”纪光叶笑了,如云开雾散,“你还是这么美。”
    他轻抚过她的眉间,发梢,指尖偶尔碰触,仿佛在赏鉴一件瑰宝,眼神里全是珍视和久违的眷恋。
    在那一瞬间,眼泪润湿了眼底,眼眶瞬间通红。但如玉抬起手,瞬间捂了一下脸,又很快放开,难以置信地盯着纪光叶:“阿法尔大人。”
    “娜塔莎,我说过,我们还会再见面的。”
    但如玉顿时想到那诀别的丛林中,他们带着伤痕累累的躯体,拥抱在一起。明知道前已无路,后有这世界上他们曾遇到的最强大的,最不可逃脱的敌人,却仍旧拥抱在一起。
    那一刹那,她满心的失望、愤怒、恨意、恐惧都消失不见,唯有一种冲动填满了整个脑海。
    她仰起头,在他的嘴唇上印下一吻。
    在最混乱偏僻的地方,在最没有安全感的环境中,她的吻却坚定得如同冬雪铸成冰,如磐石不可摧。
    ……
    郭大勇眼看着但如玉走上前,叫着一个陌生的名字拥抱住纪光叶,只觉得自己已经越来越看不懂这个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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