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周末的争吵后,他就一直被她回?避冷落。
    或许连姜元妙自己都记不清次数,但祁熠记得?很?清楚,上个周末,是姜元妙对他的第九十八次“表白”。
    他也清楚记得?,过往许多次,他是如何忍住不妥协,跟她点头应好。
    尤其记得?,他的第一次动?摇。
    某个暑假的暴雨天,姜元妙又跑来?他家看电影,挺无聊的爱情电影,赵飞翔都看得?睡着,只有姜元妙津津有味。
    电影播到中途,她眼泪就哗哗直流。
    祁熠递包纸巾过去:“这也能看哭?”
    姜元妙一连抽了好几?张纸巾,一把鼻涕一把泪,声音哽咽:“呜呜呜是柏原崇太帅了,帅得?我?……”
    她才刚想说帅得?她流鼻血,话没说完,鼻腔流出一抹红色液体,祁熠眼疾手快,抽张纸巾给她摁住。
    姜元妙还不知道发生什么,茫然?地抬头看他。
    她肤色很?白,刚哭过的眼眶红得?明显,杏眼大而明亮,湿漉漉的,像蒙了层雾。
    茫然?而无辜的眼神投过来?时,祁熠心头一跳,目光从她眼睛离开?,一只手捏着她鼻子给她止血,另只手扣住她后脑勺,让她稍低下头。
    “别动?。”
    他的声音有些哑。
    姜元妙这才知道自己真?流了鼻血,眨了眨眼睛,又使劲闭上。
    祁熠不解:“你闭眼做什么?”
    姜元妙紧闭着眼说:“我?是看帅哥看得?流鼻血,看到你不是更止不住?”
    她常常把夸奖人的话挂在嘴边,总是让人始料不及,即便跟她认识这么久,祁熠还没习惯她信手拈来?的赞美。
    他耳根微热,看着她使劲闭起眼睛,眼皮都起了褶,又有些好笑:“闭这么紧,眼睛不酸?”
    姜元妙振振有词:“你离我?这么近,我?不闭紧点,会忍不住偷瞄你。”
    “……”
    真?是拿她没辙。
    祁熠松开?她的头,腾出的手覆盖在她眼睛上:“这样行了?”
    被蒙着眼睛的姜元妙给他竖了个大拇指。
    这画面实在有些搞笑,但祁熠没心思笑,他的手心有些痒,是她在眨眼,睫毛尖一下又一下地在他掌心扫动?,这感觉有些奇怪。
    潮热夏季,窗外雨声淅沥,无数雨滴在少?年的心绪里落了圈圈涟漪。
    那是他早已滋生的晦涩秘密。
    姜元妙没流太久鼻血,止住血后,祁熠撤掉纸巾,仔细擦干她脸上残留的血迹。
    擦得?专注仔细,自己都没注意,什么时候放下了蒙住她眼睛的手。
    而姜元妙也不自觉睁开?眼睛。
    他抬眸,便与她四目相对。
    咫尺的距离,几?乎能看清女孩白净脸上的小小绒毛,方才还在他掌心扫过的两簇睫毛,长而密,随她说话的动?作扑闪,像脆弱的蝴蝶翅膀。
    “要跟我?谈恋爱吗?”她这样问着。
    又一次说这种话。
    又一次,蛊惑他。
    投影仪的灯光在她脸上变幻,她眼尾还残留着刚哭过后不正常的绯红,黑白分明的眼睛,目光清澈地注视着他,只注视着他。
    那双眼睛总是清澈的,是他迄今为止见过的最漂亮的眼睛。
    电影里,博子声音温柔地说着台词,没人看字幕,也没人听得?懂。此刻唯一的用处,大概是盖过他控制不住加速的心跳声。
    祁熠想,这部?关于?暗恋的无聊电影,他或许跟着姜元妙看进去了。
    她漫不经心的一句,像是出其不意的风,在风平浪静的海面掀起汹涌波浪,他这艘载着隐晦心事的小船,难以自持地在风浪中动?摇。
    如果赵飞翔再晚一秒钟醒,他或许真?的会在那时点头。
    被表白的人还没作出回?应,向他表白的人的注意力?就已经从他身上离开?。姜元妙往赵飞翔身上丢抱枕,怪他看这么好看的电影还能看睡着,爬过去跟他打闹在一块。
    祁熠坐在原地,低头看着自己手里沾着她血液的纸巾,像发呆般盯着看了会儿?,扔进垃圾桶。
    他起身,借口拿饮料,暂且离开?这个让人难堪的房间。
    灌了大半瓶水后,终于?冷静了点,再回?房间时,却在门口,听见里面聊天的动?静。
    姜元妙给了赵飞翔五十块钱,痛心扼腕:“我?就不该答应跟你赌。”
    赵飞翔收好赌赢的钱,假惺惺安慰:“再接再厉,没准下次瞎猫碰上死耗子,熠哥脑子一抽风,就从了你呢。”
    姜元妙:“你也说是脑子抽风了……等等,我?是不是被你下套了?我?这又是被拒绝又是输钱的,我?本来?是要赌我?自己被拒绝的啊?”
    见她生锈的脑子马上就要转过来?,赵飞翔适时转移话题:“对自己有点信心,谁打赌赌自己被拒绝的?话说你老跟熠哥开?这种玩笑,你真?想跟他谈恋爱?”
    “想啊,怎么不想?”姜元妙毫无负担地说,“谁不想跟大帅哥谈恋爱?”
    “那他如果不帅?”
    “这话问的,你看我?跟你告白过吗?”
    “……”
    房间里开?启新一轮的枕头大战,屋外暴雨依旧在下,轰轰烈烈,沉闷不堪。
    满载少?年心事的船只,最终没能抵挡住她漫不经心诉诸于?口的话语,浪打船翻。
    祁熠垂头站在门外,像被人扇了一巴掌。
    -
    姜元妙才打完饭坐下,就掩鼻打了个喷嚏。
    这不是绝对不是感冒。
    她怀疑祁熠在骂她。
    祁熠低气压的气场太强,神经再粗,她也能感觉到,今天上午,自从路逍来?了,祁熠总是阴恻恻地盯着她,仿佛她是什么始乱终弃的渣女。
    就连刚才排队打饭,她无意间都撞见他夹冰带雪的眼神。
    可明明是他先拒绝的她,还临时爽约,让她没看成电影还白花了退票手续费,她才是该生气的那个吧?
    姜元妙郁闷地挑着碗里的香菇吃,饭没吃几?口,香菇倒是全干完了。
    食堂打饭阿姨的手真?是越来?越抖了,饭菜的份量没有最少?,只有更少?。
    姜元妙正腹诽着,眼前出现一个餐盘,盛着她最爱的香菇炒肉片。
    视线往旁边,是扶着餐盘的修长手指,削瘦的腕骨肤色冷白,戴着一条红色手链。
    歪歪扭扭的编织针脚,她花了两天时间编出来?的,那时候还舍不得?送给他,今天才发现,原来?她编的这么难看,他竟然?也愿意戴着。
    姜元妙抬起头,对上少?年漆黑深沉的眼睛,一瞬又错开?,语气生硬:“干嘛?”
    祁熠把餐盘往她的方向一推,言简意赅:“香菇。”
    这算是求和信号?
    姜元妙压住想往上抬的嘴角,别扭地问:“你不吃怎么还打这份菜?”
    祁熠语气淡淡:“阿姨听岔打错。”
    “……”
    哦,原来?不是求和,是来?找她当?垃圾桶。
    姜元妙是有骨气的人,绝对不吃嗟来?之食。
    但偏偏是她最爱吃的香菇。
    她恋恋不舍看了眼仿佛在跟她招手的香菇,倔强又艰难地伸出手,把他送到面前的餐盘推开?:“我?又不是垃圾桶,你不吃不知道扔掉?”
    祁熠没说什么,端着餐盘,绕到她斜对面,在路逍旁边坐下。
    对她惊愕视线,他波澜不惊问:“我?不能坐这?”
    姜元妙:“……你随意。”
    原本要坐在那的人是宋烟,她、路逍、徐绵绵和宋烟,四个人约了一块吃饭,但宋烟动?作磨蹭,打饭没跟他们一块排队,这会儿?还没过来?。
    坐在姜元妙对面的路逍,将她臭着的脸色收入眼底,又偏头看了眼祁熠,扬了扬眉,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姗姗来?迟的宋烟,一过来?发现餐桌上多了个意想不到的人,眼神询问徐绵绵:什么情况?
    徐绵绵早被这沉闷的气氛搞得?难以下咽,见她如见救星,连忙眼神示意她跟自己一块找个借口离开?。
    哪知宋烟偏偏是个看热闹不嫌事大的,甚至都不坐徐绵绵旁边,端着饭到祁熠旁边,笑盈盈问他:“祁熠,你旁边有人坐吗?”
    祁熠先看了眼姜元妙,后者?低着头,没给他眼神,仿佛在多专心地埋头吃饭。
    他抿抿唇,“没有。”
    宋烟不客气地坐下,故意感慨似地说:“上课坐不到一块,吃饭总算跟你坐一块了,真?是不容易。”
    她在暗讽开?学时姜元妙故意捣乱,不让她坐祁熠旁边这事。
    原本当?鸵鸟的姜元妙,闻言立刻抬头,视线平移避开?祁熠,眼神不善瞪向她。
    宋烟睁大眼睛回?瞪,脸上就差写四字:你奈我?何。
    两个冤家针尖对麦芒,徐绵绵无奈扶额,吃完这顿饭,她绝对会积食。
    “话说……”
    路逍先打破沉默,似乎很?好奇地发问:“你们手上怎么都戴条绳子?”
    不仅三个女生都戴着,连祁熠手上都有一条,样式……怪有个性,一眼就知道是姜元妙的手笔。
    宋烟纠正他的说法:“这是我?们自己做的幸运手链。”
    路逍挑了挑眉:“戴上后走运了吗?”
    徐绵绵第一个点头,她偶像来?兴临市参加音乐节就是最好的证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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