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珣说:“有夫之妇啊?让她赶紧离婚啊。”
    邵钧踹了楚珣一脚:“你才喜欢有夫之妇,无聊。”
    楚珣叹口气:“我是无聊,我喜欢一个小妹儿,长得特俊,我特稀罕,他也喜欢我……丈母娘不待见我,他们家,跟我们家有过节。”
    俩人胡掰乱扯,互相都留着一手。楚珣知道邵钧心里藏的什么人,邵钧却不知道楚珣说的是谁。
    楚珣拍掉邵钧手里的烟,“不许抽烟熏我”。
    邵钧突然一翻身,像个八爪大螃蟹盖到楚珣身上,二人乱闹了一会儿,又悻悻地滚走,各扒一侧睡了。邵钧考虑到他家小珣儿好歹是个纯洁的直男,三爷爷是正派人,有原则的,不勾搭直男。
    楚珣起得早,在洗手间里哼着歌。他贴着镜子刮胡子,上下左右细细地端详,斜眯眼刮净脖子和喉结处,又拉远了再认真端详——真帅。
    他换上一身浅米色衬衫,灰色西装裤,打扮得斯文,临了没忘了往左右咯吱窝里喷上香水。
    邵钧睡得迷糊,撅着腚哼哼:“起这么早……操……我还要睡。”
    楚珣懒得招呼:“睡你的。”
    邵钧从枕头里斜眯一只眼:“捯饬这么美,见媳妇?”
    楚珣说:“见我老丈人。”
    邵钧腾得一下,脑袋从枕头里拽了出来,顶着乱蓬蓬的发型:“真的啊?……我也去。”
    楚珣嘴巴都合不拢,带着笑:“逗你的。”
    “嗳,嗳,别他妈动我。”
    “滚,我见我老丈人,这忒么有你什么事儿啊?!”
    “……”
    楚珣没用司机,亲自驾车,驶过长安街,一路往东郊开去。
    总参大院内也开出一辆黑色轿车,楚怀智端坐后座,神情肃然,衣着庄重。
    刚开出一段路,楚总长提醒司机:“路过东兴楼,把刘师傅接上。”
    与此同时,一辆毫不起眼的军绿色吉普车从复兴路拐出来,车内的人面容冷峻如常,黑衣黑裤,握方向盘的手指轻轻捻动,显出期待。
    等红灯,霍传武一手搭在方向盘上,另只手一摸裤兜掏烟。烟没掏着,摸出一盒薄荷糖。
    他默默地笑出个酒窝,丢一粒糖含在嘴里。
    这是前两天楚珣去找他,带去一箱薄荷糖,随后他的地下宫殿里四处就摆满了糖。衣柜里所有衣服被楚珣翻检一遍,烟统统处理掉,一根烟都不给他留,每条裤子裤兜里塞上一盒糖。
    “你烟抽太多了,对眼睛不好,身体更不好。”
    “以后烟瘾犯了,就吃糖。”
    楚珣这人控制欲的瘾上来,比烟瘾还厉害,特较真儿,一遍遍地叮嘱。
    传武早上本来已经穿好衣服要出门,临走想起来,又转回来,翻出楚珣给他新买的内裤,脱掉外裤重新换上。时髦裤头真是小,款式过分性感,但是兜得挺舒服,料子轻薄柔软。敏感处触觉灵敏,那感觉就好像楚珣时时刻刻贴合着他下半身,摸着他……
    三路人马约好的,各自从不同的方向,一齐驶向东郊,齐聚东三环外某大院内一座隐蔽的小楼,面见重要人物。
    院外有总参特工严密把守,没外人知道他们来这儿。
    三辆车齐头并进停在院子里。楚总长面色深沉,跟儿子微微一闭眼,算是打招呼。
    楚珣乖乖地溜过来,低声道:“爸。”
    楚怀智多瞅了儿子一眼,今儿自家小二很乖啊,竟然叫“爸”!没冷冰冰地喊老子“楚总长”?
    果然忒么的在什么人前说什么话,会表现,这精明的小子……
    霍家老二跳出车厢,安静站在一旁,高大俊朗,浅褐色脸颊上染着金色阳光。楚珣跟传武悄悄打眼色,都绷着嘴角不说话。
    楚怀智走在前头,背影高大严肃。
    楚珣和霍传武赶忙跟上。楚珣从后面一揽传武的腰,就跟揽媳妇似的。传武迅速甩开,乖,别闹。
    楚珣挤眼色:穿上了?舒服吗?
    传武顿时不自在了,被人隔着外裤看了个透,时髦小裤头包着屁股都不会走路了,心那叫一个虚啊。
    楚珣不依不饶:我有心电感应,咱俩今天同款同色,真的……
    屋里沙发上坐着沉默如山的男人,双方小二十年没见面,眼角皱纹凸显,头发白了许多,眉宇举止间威仪依旧,军人出身的气质变不了。
    楚怀智点点头:“老霍。”
    霍云山缓缓起身。
    霍传武粗声道:“爸。”
    楚珣顿了一下,犹豫该叫什么,最终规规矩矩立正,喊了一句“霍大大”。还像小时那样嘴甜,声音清澈,甚至带出一丝多年前已经退化掉的童音……
    楚总长与霍云山如今身份有别,一个在朝为官,一个在老家为民,能碰到一起?
    说来话长,这次会面契机源于追查“秃鹫”的行动步步深入,霍欢欢被监视,幕后人物震动。贺诚他们获取了一份情报。香港的总参情报员在某次很低调的二级行动中,截获一份CIA密码情报。
    情报内容令人惊愕,里面措辞暗示中情局官员与大陆军方某位人士有来往,措辞间明显暴露此人就是二十年前已遭贬黜的霍师长,霍云山。
    楚珣拿到这份东西,眼露轻蔑。然而事关霍家,他严肃地问头儿:“贺部长,您信吗?”
    贺诚哼了一声:“老子不信。”
    楚珣:“太假。”
    贺诚:“霍云山那个臭脾气,要说他在军委大会上跟哪个同僚呛起来,拍桌子吵架,这个我信;说他私下给美国人卖情报,我坚决不信。他离开核心部门太久,有情报可卖?”
    楚珣一闭眼:“他们故意递假消息。”
    贺诚点头:“他们害怕了。”
    ……
    也是因为这次假情报扰乱视线,霍云山被上面“请”到北京,接受政治审查。大伙都猜到这类情报是敌方情治机构使出的障眼法、干扰因素,就是捣乱的。即便如此,霍云山身份特殊,敏感时刻,上面其实就是将他暂时隔离,软禁在京,这样大家都安全、放心。
    这座隐蔽的院落条件相当不错。迈进两扇红漆小门,内里别有洞天,一树紫藤花架,两侧种满花花草草,砖石铺地,看着像首长度假的地方。
    霍云山倒也不是个憋屈的性子,这么些年,大风大浪都经过,什么事儿还能看不开?什么日子不能过?
    这人四十年保持军营作风,早上五点半起床,六点洗漱完毕,出早操,在小院里打拳。他起早打拳,特工警卫就得陪着这人起早打拳,一个个儿迷瞪俩眼,打着哈欠。霍云山岁数不小了,拳脚虎虎生风,看得出当年的霍大师长留有一手很俊的功夫。
    打完拳,吃早饭,也不要求吃好的,就吃大馒头就稀饭咸菜,不挑剔。饭后管警卫要一份当天的晨报,坐在院子里赏花,喝茶,读报纸,时不时跟警卫交流几句时事,骂一骂。双方聊得挺投机,几个警卫还就爱听老霍骂人,特给劲儿。
    这人有时在,看看电视新闻,闷了就招呼监视他的小子,“过来陪老子下几盆棋。”
    这一来二去,霍老爷跟一群总参特工恨不得混成忘年之交,一个院儿里住得惬意自在。
    在这种情况下,楚怀智跟贺诚商量着,悄悄来见老霍。
    贺诚打量楚怀智:“不见不成,这么多年你还惦记跟霍云山的交情?”
    楚怀智皱眉:“我与老霍的交情……二十年不用见面,彼此心里明白。老子跟他不可能再共事,可是,我儿子跟他儿子还算是战友吧?”
    不能去外面吃饭,楚怀智很有诚意,亲自提两瓶好酒,请了他家熟识的东兴楼老师傅,给霍云山做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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