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很喜欢小动物,”凌冬至撇了撇嘴,“不过我不喜欢处处跟我作对的小动物——我又没有自虐的毛病。”
    庄洲笑着调侃他,“不会是你们俩今天在电话里又吵架了吧。”
    凌冬至心头微微一跳,视线飞快地在他脸上扫了一圈,“那个啊……我还没问问是怎么回事儿呢。”
    “还能怎么回事儿,”庄洲漫不经心地解释说:“电话刚拨通,就被黑糖淘气给叼进自己的狗窝里去了。”
    凌冬至有点儿囧,这就是说电话是他钻进狗窝里才抢回来的吗?
    庄洲看出了他心里的想法,笑着说:“想笑就笑吧。”
    凌冬至揉揉鼻子。被他这么一说,谁还笑得出来?
    车子停下来的时候,凌冬至心里隐隐觉得有那里不对。不过到底是哪里不对他一时又想不起来。庄洲停好车,见他还站在那里冲着人家的招牌愣神,就解释说:“这是和宽给介绍的地方,老板跟他挺熟,据他说挺干净。”
    凌冬至倒没想那个,他其实不是多矫情的人。一年到头一多半的时间都吃学校食堂的人,他在饮食上能有多讲究?那天在火锅店实在是被恶心着了,所以才有了后面的那些计较。庄洲特意这样一解释,他自己也有点儿不好意思了。
    两人进了餐厅,被服务员引到了预定好的座位上坐下,凌冬至扫了一眼周围,忽然间反应过来到底是哪里不对劲了。
    “北安路福安居?”凌冬至有点儿傻眼了,他怎么到现在才反应过来霍晴跟郑辞约的也是这个地方呢?
    庄洲莫名其妙,“你进来之前不是还站在那儿看了半天人家的招牌吗?”
    凌冬至拍了拍脑门,怎么自己的反应这么慢呢?他往周围看了看,没记错的话霍晴约的也差不多就是这个时间。果然这一眼扫过去,就看见一个时髦的女人坐在水族箱旁边的座位上正对着小镜子补妆。凌冬至暗暗庆幸,要不是她忙着臭美,他和庄洲走进来一准儿就被她给看见了。
    凌冬至伸手拽了拽庄洲的袖子,“哎,咱俩换个座。”
    庄洲旁边有两颗半人高的绿植,正好能起个遮挡作用。不像他旁边这株细脚伶仃的凤尾竹,什么也挡不住。
    庄洲正看菜单,被他这么一拽,愣了一下才说:“好。”
    起身换座,凌冬至坐下之后还有点儿不太放心,又弯下腰把花盆重新挪了挪。庄洲看的好笑,顺着他的方向看过去也没发现有什么不同寻常,忍不住问他,“看见谁了?”
    凌冬至压低了声音说:“水族箱旁边那女的,看见没?我们学校的。”
    庄洲扫了一眼,心中了然,“这不是霍副校长?”
    “你认识?”
    庄洲点点头,“开家长会的时候她讲过话。”
    凌冬至惊讶了,“你还开过家长会?!”
    庄洲被他的表情逗笑了,“家里就我和庄临,总不好让七伯去吧?”
    凌冬至想想庄临那个拽拽的小样子,摇摇头,“这么看来,你这个当哥哥的其实还不错。”
    庄洲淡淡扫他一眼,眼神颇有些意味深长,“我不光当人家哥哥不错。”
    凌冬至指尖微微一抖。
    庄洲却若无其事地把菜单递到了他面前,“看看有什么喜欢的菜。”
    凌冬至接过菜单,心里的感觉稍稍有些复杂。
    他们这一桌刚点完菜,凌冬至眼角的余光就注意到霍晴站了起来。从绿植的缝隙里看不清郑辞的表情,不过两个人寒暄了几句就坐了下来。
    “那个人是郑辞。郑家的长房长孙。”庄洲摸不准凌冬至的用意,见他留意那一桌的动静,就跟着看了两眼,“据说挺有能力的。”
    凌冬至对这个说法不置可否,不过他能看见霍晴脸上殷勤妩媚的笑容,心里止不住的有点儿替她难过。其实霍晴这个女孩子还是挺不错的,有工作能力,性格也开朗,喜欢就追,追不上也不会反目成仇,就是运气差了点儿。
    他正这样想的时候,餐厅的门又被推开了,一个男人气势汹汹地走了进来,视线在大堂里粗粗一扫,推开上前问候的服务员,径直朝着霍晴那一桌走了过去。
    32、围巾
    凌冬至一看见涂小北追来了,心里不由叫了声糟。
    隔着绿植看过去,霍晴显然还没搞清楚发生了什么事儿,傻乎乎地看着涂小北在他们这一桌大大咧咧地坐下,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地看着他们俩,十足十就是个上门捉奸的架势。郑辞被落了面子,脸色也有点儿不好看。不巧的是,服务员正好从他们这一桌路过,看见多了一位客人,就走过来给这一桌多加了一杯茶。这个举动像是给了涂小北某种提示,他一把抓起茶杯就要往霍晴的脸上泼。虽然被郑辞地拦住了,但大庭广众地这么一闹,霍晴也坐不下去了,拎起皮包脸色灰败地快步离开了。
    庄洲把刚上桌的剁椒鱼头往他面前推了推,“他们家的这道菜用的是从海南空运来的黄灯笼辣椒,你尝尝看。”
    凌冬至的视线从那边收回来,不一会儿又顺着绿植的缝隙扫了过去。
    庄洲无奈了,他怎么觉得凌冬至活像个看电视不肯好好吃饭的淘气孩子呢?
    “萝卜干炒腊肉、土匪鸭,”庄洲用一种很诱惑的语气开始报菜名,“干锅菜花、酱板鸭……嗯,这个酱板鸭做的挺地道的,冬至你不尝尝吗?”
    凌冬至有点儿哭笑不得,“你哄孩子呐?”
    庄洲笑着摇头,“有些人比孩子还不如,吃饭就吃饭,看什么热闹?”
    凌冬至夹起他放在自己碟子里的菜往嘴里放,一边含含糊糊地说:“不看了。人家演戏的都下场了,我还有什么可看的呢。”
    庄洲往那边扫了一眼,郑辞正沉着脸往外走,涂小北跟在他身后,脸色比他还要难看。庄洲忍不住摇了摇头,“这两个人也不知是什么毛病。”
    凌冬至有点儿意外,“你也认识他们俩?”
    庄洲点点头,“我父亲跟郑家的老一辈认识,到我们这一辈交情平平。跟涂家呢,有过一点儿过节……”
    凌冬至忙说:“要是有什么商业秘密你就别说了。”
    庄洲笑着说:“哪有那么多商业秘密,就是两家做买卖,本来是个公平竞争的事儿,结果其中一方总是用一些不入流的手段搞恶性竞争。你说,这关系还能好得了吗?”
    “是不能好。”凌冬至嘴里还咬着一块腊肉,腮帮子鼓鼓的像只小松鼠,“搞恶性竞争的是你不?”
    庄洲不动声色地反问他,“你说呢?”
    凌冬至讨好地往他碟子里夹了一块鸭子肉,“那当然不是了。我可相信你了。”
    庄洲拿他没办法,“那你又是怎么认识他俩的?”
    “我呀,”凌冬至垂下眼睑,用筷子在一堆萝卜干里翻找腊肉,一边语气淡淡地解释说:“大学那会儿我和郑辞是同学。我们俩关系不错,然后涂小北就像今天这样似的,没少跟我找事儿。挺不痛快的。后来他俩就出国了。”
    庄洲很敏锐地抓到了问题的关键,“郑辞追过你?”
    凌冬至抬起头与他对视,眼神中略有些自嘲,“这件事儿你要说追,还不如说我被耍了。”
    庄洲挑眉,“什么意思?”
    凌冬至轻轻吁了口气,“一个人跟你表白,然后没过几天就说对不起啊我们不能在一起啊我要出国啊……你会怎么想?”
    庄洲的眉头皱了起来,“姓郑的就是这么干的?”
    凌冬至点点头,“最要命的就是涂小北,他不光会耍泼还会告状,他有个哥哥你知道吧?这人弄一帮子地痞跑学校来找茬,还把我的画室给砸了。当时……反正闹得影响挺坏的,你知道么,就因为这个,我差点儿没毕业。”
    庄洲的眼神有点发沉,语气却满是不屑,“这还真是涂盛北能干得出来的事儿。”
    凌冬至能察觉到庄洲有点儿动怒,这种情绪上的波动并不明显,但他确实感觉到了。不知怎么,他心里竟有几分微妙的熨帖。
    “想替我报仇啊?”凌冬至跟他开玩笑,一顿饭越吃气氛越沉重实在不是他的本意,“不用啦,这都过去八百年的事儿了。我可不想再跟这种人打交道了。”
    庄洲没接他的话,却动手把他面前的那份只剩下萝卜干的腊肉炒萝卜干给撤到一边,又喊来服务员重上了一盘。
    “菜点的够多了。”凌冬至心里挺高兴,面上还假模假式地劝他,“剩了多浪费啊。”
    庄洲像是看出了他的小把戏,脸上重新流露出笑容来,“走的时候给你买点儿他这里的腊肉,你带回去,自己蒸一蒸就能配米饭,弄点儿芹菜蒜苗炒一炒也行,省事儿还好吃。”他可是知道凌冬至的厨艺的,像这种又好吃又好做的东西,对他的吸引力应该是最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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