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君然几乎想都没多想自己的谎言有多拙劣,脱口而出,刚来没多久。
    江亦辰笑了笑,没有去拆穿眼前的人。开往楚琛住所的路上,江亦辰没怎么说话,似乎是在思考什么,易君然的话也被他三言两语敷衍了过去。
    路况并不拥挤,大概只开了二十分钟就到了目的地。下车前,江亦辰突然抓住易君然的手,倾身而上,湿濡的气息从四片薄唇间蔓延开来。似乎想要求证什么,不待易君然有所反应,江亦辰湿软的舌头窜进带有烟味的空腔,这个吻的味道不算太好。
    一吻毕,江亦辰咂咂嘴,舌头间发出啧啧的水声,仿佛美食评论家般刻薄地说道,吸烟太多,接吻的味道会变差。
    易君然愣了一秒,马上领会了江亦辰刚才莫名其妙的举动,笑颜逐开,那我戒烟。
    嗯。
    透过鼻梁上架着的茶色墨镜,楚沐泽恰逢时机地目睹了江亦辰主动送吻的那一幕。所谓巧合就是出乎意料,江亦辰和易君然都没料到会在这个时候遇到前来探望楚琛的楚沐泽。
    这么巧。楚沐泽唇角泛着令人不明所以的笑意,这算上门提亲?
    易君然一身整齐干净的西装皮革,双手拎着大大小小的礼盒,倒真有几分上门提亲的模样。不过有些话到了某些人嘴里,就像变了味道似的,怎么听怎么觉得变扭。
    我来看看他。江亦辰双眸微敛,褐色的瞳孔中散着细碎的光,模样一如五年前清秀纯净的少年。
    楚沐泽掠过江亦辰的肩膀,视线落在易君然身上,夫夫双双把家还,当初矫情得死去活来是为了什么?
    易君然觉得楚沐泽今天是存心找茬,可江亦辰面孔上却依旧波澜不惊,甚至唇角还嵌着淡淡的笑意,洁白如梨花的面庞令人滋生出一种岁月的美好,我们先上去了。
    楚沐泽夹枪带棍的讽刺被江亦辰若无其事地忽略,本来他也从没指望过跟楚沐泽做一对人人羡艳的兄弟,那种场景光是想想就有种不寒而栗的感觉。
    江亦辰直接了当的忽视令楚沐泽有些微微恼怒却又无可奈何,目光又一次扫向江亦辰身后一言不发的易君然。男人脸色暗沉,双拳微微捏紧,额角的青筋因极力隐忍的怒火而微微跳动。
    江亦辰与楚沐泽擦肩而过,紧随其后的易君然跟上江亦辰的步伐,却在两人刚踏入公寓被身后的楚沐泽呵住,易君然,我有些话想跟你说。
    易君然刚想开口拒绝,江亦辰却转过身接过他手中的东西,在他耳边轻声道,去吧。
    可是——易君然想说,他跟楚沐泽并无话可说了。
    江亦辰轻轻推了易君然一下,转身上了楼,直到敲门的那一刻,他才发现捏紧的掌心尽是潮湿的汗水。
    江亦辰曾经很认真地想过他跟楚沐泽之间尴尬的关系,他不讨厌楚沐泽,但却怎么也喜欢不起来。尤其是牵扯到易君然,江亦辰就会变得像市井小妇那般小肚鸡肠,会胡思乱想着他们到底说了些什么。
    日落黄昏的斜阳将两人的身影拉长,易君然双手插在西装裤袋中,俊眉微蹙仿佛在忍受煎熬。楚沐泽今天的态度令人匪夷所思,跟着五年来的变化毫不相关,明明在他胃穿孔住院时还嘶吼咆哮着让他死缠烂打追上江亦辰,为什么现在又变了一副刻薄的嘴脸。
    有什么话快说吧。易君然毫不掩饰自己的不耐烦。
    冷意从楚沐泽眼里毫不吝啬地蔓延开,急得连跟我说两句话的时间都没有了?
    楚沐泽,你吃错什么药了?易君然恼火地看着楚沐泽那白皙如玉的面孔。
    我只是想看看,以第三者的名义进入楚家的人,到底能过得多好而已。楚沐泽说得云淡风轻,易君然却在下一秒就变了脸色。
    什么叫第三者?
    难道不是吗?如果不是江亦辰母亲去世,恐怕现在早已登堂入室了。楚沐泽歪着头,冷笑着长叹,你说我怎么没那么好的命。
    你就是要跟我说这个?易君然已经没什么兴趣跟莫名其妙的楚沐泽继续对话下去,我没那个闲工夫陪你瞎扯。
    我妈疯了。楚沐泽盯着易君然的面孔,神情微微扭曲,刚才我来求我爸去医院看她一眼,他说不行,拒绝得立竿见影,根本没有商量的余地。
    楚沐泽不喜欢陶溪,跟她更加说不上什么母子情深,可是看到那个女人在医院疯疯癫癫叫着楚琛名字的模样,心却抽搐得发疼。今天来不过是想拜托楚琛去医院看一眼那为他疯了的女人,那个身为他父亲的男人却说,不可能。
    一日夫妻百日恩,陶溪就算有千错万错,她毕竟是楚琛明媒正娶地发妻,想不到他的父亲能狠心到这步田地。楚沐泽在想,如果没有江亦辰的出现,是不是陶溪也不会发疯,他跟易君然也不会走到无法挽回的地步,楚琛更不会像今天那般铁石心肠。
    楚沐泽的话突然熄灭了易君然的一腔怒火,说不上是什么滋味。
    江亦辰的手段真是厉害,让我爸不要了家,连你都被他迷得神魂颠倒。真是厉害,厉害得不得了……真是太好了。
    易君然,你说我该怪谁?怪我妈太傻,还是怪江亦辰用计太深?
    你妈的事情,我很同情,但你不能把这笔账算在亦辰头上。他是无辜的。易君然觉得楚沐泽是因为陶溪的事情愤怒过头,连基本的理智都丧失了。
    他是无辜的?不知道为何从易君然嘴里听到这句话楚沐泽觉得莫名地好笑,笑得连眼泪都要流出来了,嗯,江亦辰是无辜的。
    全世界都认为江亦辰是无辜的,年幼丧母被迫送入孤儿院,二十几年得不到父爱,可他楚沐泽跟无父无母的江亦辰又有什么不同。陶溪一辈子为楚琛而活,将他当作牵制楚琛的工具,楚琛对他不闻不问,恐怕连他是什么都大学毕业的都不知道,表面尽着父亲的责任。从小楚沐泽就告诉自己,谁都不能相信,这个世界能相信的只有自己。
    直到他遇到易君然,以为他的人生终于变得不一样了,倒头来真相又让他再一次明白,这个世界每个人都爱自己,只有最爱自己的人,才不会被伤害。楚沐泽看着易君然笑,笑得双肩颤动,眼泪却流不下来。记得有人说过,当一个人不爱你的时候,你哭是错、笑是错、难过是错、伤心是错、快乐是错,甚至连死都是错。
    作者有话要说:  写到后来。。。觉得楚沐泽也蛮惨的。。。。。。窝真是一个善良的作者(泥垢
    ☆、大打出手
    楚琛见到江亦辰那一刻,连眼角的鱼尾纹都顷刻舒展,眉梢是掩不住的笑意。
    亦辰你怎么有空来,快进来,快进来。楚琛弯下僵硬的背脊替江亦辰从鞋柜里拿了一双拖鞋,小心翼翼讨好的模样令江亦辰莫名地心酸。
    楚琛和陶溪离婚后,把房子和车子都留给了她,还给了她一笔不菲的赡养费,对她也算是仁至义尽,只希望后半生能过得舒坦些。虽然现在两室一厅的公寓比不得以前的小高层别墅,但至少楚琛能过得心安理得了。不再是从前夜不能寐的样子。
    江亦辰将手中的礼盒放在客厅的大理石桌上,带了点东西给你。
    你来我就很高兴了,别浪费钱买那些东西了。可能年纪大了,总觉得自己活不了两年,楚琛更加想趁活着的时候多弥补一些曾经亏欠江亦辰的东西。
    江亦辰拘谨地坐在楚琛对面,眨了眨眼睛,一时不知开口说什么好。楚琛倒是一眼就看出江亦辰的窘境,怎么样,最近都好吧?柯卓没有为难你吧?听说你现在接了新戏,辛苦吗?记得多休息,年轻的时候搞坏身体老了就一身病。
    连楚琛自己都没发现对待江亦辰和楚沐泽时截然不同的态度,因为江亦辰是他最爱的女人为他生下的孩子,所以本能地觉得心怀愧疚,而楚沐泽是陶溪的儿子,他对他无法像对江亦辰那么喜爱,但却无法否认他也是他血亲骨肉。
    挺好的,大家都对我很好。
    那就好。对了,沐泽刚刚才下楼不久,你碰到他了吗?
    嗯,在楼梯口碰着了,打了声招呼。
    我知道你一时半会儿没法接受沐泽是你哥哥,但我还是希望你们兄弟能和平相处,至少以后无论谁有困难,都有个帮衬不是?楚琛轻轻叹了一口气,沐泽也不容易,那孩子从小要强,可能是我对他的关心不够吧。
    楚沐泽告诉楚琛陶溪疯了的那一刻,他是有点动容的,毕竟过了二十几年的夫妻,陶溪就算做错他也不该那么绝情。可后来一想,离了婚还是别再见面好,陶溪见了他也不一定能好的起来,见面不过是徒增悲伤。不见的话,也许陶溪有一天就会忘了他了。
    君然在楼下跟他说话。江亦辰也没打算瞒着楚琛今天易君然同他一起来的事实。
    听到易君然的名字,楚琛双眸微微睁大,你跟他一起来的?
    嗯。江亦辰回答得很轻,却异常有力。
    楚琛一下就急了,亦辰,你听爸爸的话,离那个易君然远一点,你跟他在一起不会幸福的。你看到他跟沐泽的结果了?爸爸不想看你重蹈沐泽的覆辙。
    君然和楚沐泽分手,是有别的原因的。
    不管什么原因,他跟沐泽在一起整整七年啊,说不爱就不爱了,可见易君然有多薄情。你听爸爸的话,别再喜欢易君然了。思珩,不好吗?思珩不是一直很喜欢你?你们俩年纪又相仿,话题也多,易君然怎么样也大了你十岁啊。
    沈思珩不是易君然,你能把他变成易君然给我吗?江亦辰抬头直视着楚琛略带沧桑却俊逸不减的面孔。
    这个世界上,易君然只有一个,独一无二。
    两人的对话正是僵持不下的时候,突如其来作响的门铃打破了两人的僵局。这个时候来敲门的只有可能是易君然了,楚琛憋了一肚子无法发泄的怒气,开门一见易君然便是破口大骂,易君然,你到底给亦辰灌了什么迷魂汤!搞得他非你不可!
    楚琛因愤怒而扭曲的面孔涨得通红,对江亦辰不能发泄的怒气一股脑地泼向了易君然,你以前跟沐泽在一起就算了,亦辰整整比你小了十岁,他还那么年轻,为什么非要缠着他!?
    楚叔叔,你听我说——
    我不想听你说!你给我滚!我家不欢迎你!你给我滚得远远的!
    是我想跟他在一起的,跟他没有关系。在楚琛奋力将易君然向外推时,江亦辰一个箭步冲上前,分开纠缠的两人,挡在易君然面前,是我非他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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