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间两人沐浴过后,崔珝还要代替丫鬟替她涂抹香体膏。
    这原本是橘若和桃若该干的事情,可这次两人来京郊,崔珝不知是哪根筋搭错了,竟没人他们二人跟上。
    “你轻一点,慢一点,涂得都不均匀。”明明没有那个金刚钻,还非要拦瓷器活,迟兮瑶看着崔珝涂的东一块西一块的香体膏,没好气地说道。
    连泡几日,她如今身子已经有些好转了,虽然还是无力,但已然能动动手脚了。
    迟兮瑶抬腿,轻轻踢在了崔珝的腰间。
    “你别涂了,你看看,左边都没涂到,右边还涂的这么厚。好好一罐子香体膏,被你浪费了大半。”
    许是因为最近的药物燥热,连带着迟兮瑶的脾气也长了不少,她现在看着崔珝,怎么看怎么不顺眼。
    做事毛毛躁躁,还整日里粘着她。
    崔珝伸手,握住了迟兮瑶的脚丫,而后蹙眉,看着她。
    两人相识多日,她好似还是头一遭用这种语气同自己说话。
    崔珝耐着性子,将迟兮瑶说的地方,又揉搓了一遍,想要将香体膏涂抹均匀。
    可是在他看来,已经很均匀了。
    “行了行了。你别弄了。笨手笨脚的。”迟兮瑶看着崔珝,皱着眉头,眼底的嫌弃,溢于言表。
    就差把我厌弃你了,几个大字写在脸上了。
    不知道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也不知道迟兮瑶为何突然如此,崔珝也没有生气,只默默将东西收拾好,而后将迟兮瑶抱到了榻上盖上锦被。
    迟兮瑶倒床就睡,连个眼神都没留给他。
    月色之下,崔珝凝神聚气,皱着眉,站在榻前陷入了沉思。
    难不成,这就是柳太医说的副作用?
    让人突然转了性子?
    后面的几日,迟兮瑶仍旧和崔珝一同泡着药浴,可越泡越热,有好几次,她都想中途离开了。
    若不是有崔珝拉着,她可能早就回府了。
    待泡到第九日时,迟兮瑶的手脚已经活动自如了。
    她靠在温泉池边,用手掬着温泉水往脸上泼,而后又在池中晃荡着两条长腿。
    这种可以自由支配四肢的感觉,实在是太痛快了。
    但是她开心还没多久,忽然就觉得小腹胀痛,整个人如同刀绞一半般。
    她靠在池边,疼得额头发汗气喘吁吁。
    崔珝今日被她赶了出去,现下正守在门外,听见里面的异动,也闯了进来。
    他看着迟兮瑶疼得趴在池边喘气,也顾不上多想,直接俯身将人抱回了屋中。
    行至半路,一股热腾腾的暖流忽然自迟兮瑶身下传来,崔珝抱着她的手臂,也顿时便有了湿热之感。
    他低头看了过去,大片的血迹正顺着迟兮瑶的大腿蔓延到他的手臂。
    很快,血迹便滴到了他的衣袍上,将他月白色的长衫,染出了鲜红一片。
    迟兮瑶的脸色早已苍白,人也疼晕了过去。
    “来人,去请柳太医。”崔珝将迟兮瑶抱到了榻上,也不顾得擦拭身上的血污,便立马吩咐人去宫中请太医。
    柳太医之前便说过,此法可能会有副作用,而且每个人的症状也不相同。
    也不知道迟兮瑶是不是因为泡这药浴的原因。
    而且,由于迟兮瑶天生体寒,所以柳太医在她的药物中又添加了几味药材。
    这些会不会相克呢?
    崔珝看着躺在床上的迟兮瑶,心急如焚,却又没有半点法子。
    若是可以,他一点也不希望当时饮下那杯茶的人是迟兮瑶。他宁愿自己受罪。
    也好过此刻看着迟兮瑶昏迷不醒,可自己半点法子也没有。
    一种深深的无力之感,席卷了崔珝全身。
    没过多久,下属便带着柳太医进了门。
    原本皇宫距京郊是需要一个多时辰的路程,但崔珝派去寻太医的下属是个轻功高手,一路上风驰电掣地带着柳太医飞檐走壁,来的倒是非常快。
    柳太医年纪大了,每次被崔珝请来,都是这么刺激,他现在想起崔珝,都觉得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咳咳咳咳。”柳太医刚刚落地,便扶着门框,一阵咳嗽。
    知晓他的身体状况,崔珝虽然急得满头大汗,却也不好意思催促柳太医。
    “太医,深夜请您来,抱歉。只是夫人确实是突然急症。”
    柳太医扶着门框,朝着榻上的迟兮瑶看了一眼,问道:“她可是近来性情大变,今日腹痛,下身出血?”
    第六十一章
    ◎努力!(婚后日常3)◎
    崔珝点了点头。
    当着众人的面, 倒也大大方方的承认了。
    “近来夫人确实有些脾气渐长,看我的眼神,好像都带着几分嫌弃。”
    柳太医又是一阵轻咳, 最终稳住了身形, 走到了榻前,替迟兮瑶细细诊脉。
    “倒也没什么大碍。”柳太医一边把脉,一边扭过头,同崔珝说话。
    “突然换了脾性,变得暴躁易怒,是因这药浴之中多位燥热之物, 将夫人心中积郁已久的情绪激发了出来而已。”
    看着崔珝站在榻前不知所措的模样,柳太医顿了顿, 安慰他:“不是真的嫌弃侯爷!放心!”
    崔珝好像被人戳中了心事一般, 眼神动了动, 但很快便又恢复如常。
    “那这种情况会持续多久呢?她今日为何会突然疼得晕厥过去?”
    柳太医又将手搭在了迟兮瑶的脉搏上,细细的把着。
    “无碍。夫人原本就体寒,体内淤血过多,血瘀气滞, 故此每每小日子来, 夫人应该都很辛苦很是疼痛, 痛则不通, 是不宜有孕。”
    “如今这几副药下去, 夫人体内的寒毒和淤血被逼出来了, 虽然会带出些新鲜血液, 但待这些淤血褪尽, 我再开些补血的方子。夫人的身体, 应该会有一个很大的转变。”
    “不出半年, 定会有孕。”
    崔珝听得云里雾里,这些医药方面的东西他是一窍不通,但是他听明白了最后一句。
    “半年吗?”他问道。
    “侯爷嫌慢?若是再配些坐胎药,或许会早些。只是是药三分毒,夫人体弱还是少些药物干预为好。”柳太医站起了身,准备写些补血的方子给他。
    崔珝伸手,拉住了柳太医。
    “不,不是急,是不想。半年前,我曾无意中救过她一次。”
    崔珝想起了那次迟兮瑶落水后,找来的大夫所说的话。
    “那时府中寻了位大夫,替她把过脉后,说她不宜在二十岁前有孕。”
    “我并不心急与子嗣之事,便真是无缘没有子嗣,我也是不在乎的。”
    “一切,都希望太医以夫人的身体为主,开药方,也务必以调理好她的身子为首要目标。”
    听了他的话,柳太医的眼睛忽然一亮。
    他在宫中多年,后宫中多得是为了子嗣四处求医问药的后妃,而金陵城中的达官贵人,也大多都是在意子嗣的。
    怎么到了定北侯这,子嗣到显得不那么重要了。
    “侯爷在意夫人,很是感人。但是当时侯爷所寻的那位大夫办不到的事情,可不代表本官也办不到。”柳太医坐下了身,开始写药方。
    “本官在宫中多年,虽官位不显,但可不是光吃皇粮不干活的人。”
    “侯爷静候佳音便是了。”
    听到柳太医这么说,崔珝也不再说什么了,只点了点头,而后接过柳太医递来的药方,谢过了他。
    第二日迟兮瑶仍旧昏昏沉沉睡了一天,待到傍晚时分才渐渐转醒,整个人都是懵懵的。
    由于还剩最后一日,这药浴也不能半途而废,崔珝见她醒了,便抱着她去池中了。
    这次迟兮瑶倒是没有推开他,许是因为身上疼痛,又流了好些血,她也折腾不动了,任由崔珝抱着她泡浴、为她擦拭身体、又替她更衣。
    十日药浴结束,迟兮瑶身上的毒也都解了。
    两人便回了府。
    迟兮瑶自打中毒以来,已是好久都未曾踏踏实实地双脚落地了,辅一回府,她便高兴的拉着橘若和桃若在院子里转悠了好一会儿。
    崔珝则跟在他们身后,默默听着主仆三人叽叽喳喳,没有搭腔。
    原先两人规划的好几处,现如今都已开始动工了。
    最先做好的便是迟兮瑶要的秋千,眼下又正值秋日,院子里那两棵百年梧桐正簌簌得落着黄叶。
    迟兮瑶的秋千搭在两树之间,她高高荡起之时,总能带起落在地面上的黄叶。
    梧桐叶打着旋,似飞舞在天边的黄色蝴蝶,将迟兮瑶包围在其中。
    崔珝在她的身后,轻轻地推着她。
    “若是以后有了孩子,他们跟我抢这个秋千可怎么办?”迟兮瑶突然冷不丁地扭头,问崔珝。
    “揍他们。”崔珝面不改色地回答。
    “咦,你这人好粗鲁,怎么就知道打人。”迟兮瑶弯着嘴角,边笑边回。
    “那夫人有何高见?”崔珝推动迟兮瑶的手缓了下来。
    迟兮瑶的眼睛转了转,细细地想了想,回道:“嗯,是该揍一顿。”
    崔珝停下了推她的手,将秋千扶住,低头看向迟兮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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