枪声响起的时候,吴放歌他们正在空地上看电影,电影的名字是《沙漠公主》一部国产的,却充满了异域风情的歌舞片,大家正看的投入的时候,山上就传来一声枪响
    虽说只有一声枪响,吴放歌他们却呼啦啦一下子训练有素的全都就地卧倒了,军人嘛,是和老百姓不同的而在周围巴片看电影的群众,早已是大人闹,孩子哭,乱糟糟的毫无秩序了
    军官们的表现和士兵更是不同,他们有的吹起哨子,也有**声喊道“紧急集合!各分队带开准备战斗!”他们正在努力的收拢部队,试图应对可能发生的袭击
    在吴放歌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一只有力的大手,用近乎粗暴的动作把他被从地上揪了起来
    被夹在队伍里随波逐流的吴放歌,努力想理清自己的思绪,可是他此刻的思绪就想一团乱麻,哪里整理的清楚,他甚至怀疑这根本就是一场梦,尽管他是三年的老兵了,来前指也有了一段时间,可毕竟没有战斗经验,一时的惊慌失措也在情理之中最终,吴放歌在人流的簇拥下,浑浑噩噩地返回了营地集结
    工兵连的连长姜道富上尉,一边命令连队的文书孙家豪打开军械库分发枪支,一边开始分派任务,做战斗编组而吴放歌站在队伍里,忽然没头没脑的听见姜道富上尉说了一句:“我们通往‘小前指’的通讯线路被破坏了,需要两个人去抢修,周锡卿,唐安出列!”
    唐安是个新兵,平时胆子就小,忽然被连长点了名,身体一哆嗦,出列的时候,才一迈步就一个跟头摔了出去,姜道富上尉眉毛一立,叱喝道:“唐安,你搞什么鬼!”
    吴放歌平时和唐安关系不错,而唐安又恰好就站在他的旁边,因此唐安一摔倒,他就上前搀扶,再看时唐安的小脸惨白,嘴唇发紫,显然吓的不轻,其实吴放歌此时也不比他强多少,只是执行战时任务可不是闹着玩儿的,弄不好小命儿就没了,也是一时的鬼使神差,他脑子一热,就主动报告说:“报告连长!唐安是新兵,我愿意替他接受这个任务!”
    “你?”在这句话说出去之后,吴放歌在瞬间就感觉到了姜道富上尉射来的那两道能刺穿人的目光,心里也是一颤——他又后悔了他本意其实也不是为了帮唐安出头,更何况他原本就和连长姜道富有点不对付,只是他向来对那些官不大还爱拿架子的家伙看不惯,所以虽然后悔,但还是一咬牙,把胆气强撑起来腰板一挺,眼睛一瞪,把同样犀利的两道目光回敬了过去
    姜道富上尉虽然被吴放歌斜刺里冲出来岔了一下,失了官威,但毕竟这是军务,不能在人事上耽误太多时间,于是生平第一次主动回避了吴放歌的挑衅的目光,咽了一口口水大声命令道:“你和周锡卿同志马上去领取武器和工具,小周负责这次任务”
    这就是姜道富上尉的小九九了,尽管吴放歌比周锡卿入伍早一年,可他还是临时任命周锡卿做负责人,故意压着吴放歌看来连队里盛传姜道富和周锡卿有亲戚关系,事事关照此言不虚
    不过也正因为如此,吴放歌才觉得这一趟应该是有惊无险,这时他已经冷静下来一点了,能思考一些问题了如果周锡卿真的和姜道富是亲戚关系,那姜道富总不至于把自己的亲戚也往死路上推
    两人跑步到文书孙家豪那里去领取武器装备周锡卿抢先一把就把枪接过去了,然后又对孙家豪说:“连长派我们是单独执行任务”
    孙家豪明白他的意思,无非是借着连长的虎皮想多领几发子弹因为按照一般的配置,这种程度的巡逻,平均两人一只枪,五发子弹孙家豪作为文书兼军械员,当然知道周锡卿和姜道富的关系,所以虽然不喜欢周锡卿这人,却也不想得罪他,于是随手拿了一个完整的弹夹(十发子弹)给他
    周锡卿对这个结果很满意,让到一边,取下步枪上的弹匣,把子弹一发发地压进去,边上子弹边对吴放歌说:“吴老兵,虽说你是老兵,可连长这次让我负责,我是可以执行战场纪律的哦”他说这话的时候很大声,故意让排队领取武器的其他战友都能听见,看着战友们投来的异样目光,觉得倍儿有面子
    吴放歌可没把孙家豪当跟葱,就故意笑着说:“难不成关键时刻你还要拿枪逼着我上?”
    周锡卿有些得意忘形,所以没听出吴放歌话里带着嘲讽,而且他早被‘拿着鸡毛’的喜悦冲乱了正常的思维方式,居然就坡上驴地说:“要真有那个时候,我也可以那么做的”
    吴放歌懒得和这钟脑子缺根弦儿的人多说话,趁着周锡卿压子弹的功夫,又领取了线拐、电话单机,黑胶布,老虎钳、手电筒和电工刀等其他装备,然后对周锡卿说:“好了,我们可以出发了”
    周锡卿假模假式地看了看吴放歌领取的装备,然后故意拿捏说:“你怎么不用络车?任务这么紧急,络车放线才快嘛”
    吴放歌怎会把他放在眼里?径自提了线拐扭头就走,边走边说:“我们是去维修,不是去布线,而且络车放线的时候噪声大,容易暴露,你要不怕被伏击自己再带一个呀”
    “哎,你站住!你什么态度呀你”周锡卿喊着,紧跟了上去
    虽说周锡卿是脑子缺根弦,却又总喜欢耍点小聪明出了营区要上山的时候,他见四周黑糊糊的,似乎每一片黑暗背后都隐藏着一个敌人,就和吴放歌商量,让他走在前面
    吴放歌自然猜得出他心里想的什么,就故意说:“你有枪啊,你就应该在前面探路侦查才是”
    周锡卿讨好地嘿嘿笑着说:“吴老兵,我是这么想的越南特工很厉害的,我要是走在前面被突然放倒了,你又没有枪,岂不是要束手就擒?咱俩光荣了到不要紧,可要是完不成任务就丢脸了,家里父母脸上也无光啊”
    “哦~~我明白了”吴放歌冷笑着说“所以你让我在前面走,要是我被放倒了,好给你报信儿?”
    周锡卿不满意吴放歌说话的态度,不高兴地说:“啥呀,有战斗就会有牺牲,我会给你报仇的”
    吴放歌此时心里特不舒服,于是半调侃地对周锡卿说:“有个问题啊,好像不管走前还是走后,任务能不能完成,只要有人伏击,我都是死定了”
    周锡卿没想到这一层,两只细眼忽闪了几下也没想到该怎么回应吴放歌
    吴放歌冷笑了一下又说:“要不这样,咱俩换换,你拿线拐走在前面,我拿枪跟在后面,你要是‘光荣’了,我会替你报仇并保证完成任务的”说着伸手做出一副要去接枪的样子
    周锡卿两手把枪捏的紧紧的,生怕被吴放歌夺了去,脱口而出一句话:“连长让我负责的!”
    吴放歌忽然想起一句名言:枪杆子里头出政权虽然不是绝对的至理名言,可也足以让有些人抓着枪杆子不撒手了于是他也不再和周锡卿啰嗦,转身大踏步的开始上山他不是不怕越南特工,只是觉得姜道富既然派周锡卿还做这个任务,安全应该还是有保障的
    要说吴放歌这几年兵还真的没白当,身体练得棒棒的,人又年轻爬坡上坎的居然一点也不吃力,走着走着,居然有点兴奋了,而这一兴奋更加的脚底生风!只是吴放歌这一兴奋,却苦了周锡卿
    即使是优秀的士兵,在第一次执行军事任务的时候也可能感到恐惧,更何况周锡卿不算是优秀的士兵在营区的时候人多,还有姜道富上尉做他的后盾,可一上了山,身边没了人,想不害怕都难,这一害怕,腿脚也不利落了,走起路来高一脚低一脚的,又不好明说自己害怕了,先怨地不平,又怨断口远,还时不时的问上一句:“吴老兵,找到断口没?”
    要是偶尔问上一两句,还属于正常现象,可要是两三分钟以内问上七八句那可就烦人了吴放歌原本就反感这人,又被他说的烦,最终按耐不住,猛回头瞪着周锡卿说:“你烦不烦呀!要不你来前头来!”
    周锡卿往后退了一步,两只手把枪捏的紧紧的,紧张地说:“我就是问问……连长派咱俩出来执行任务,总得圆满完成才好”
    吴放歌暗道:你还真把那块‘酱豆腐’(姜道富)的话当圣旨啦心里想却强忍着没说不然难免回去后不被周锡卿打小报告这么一想,和周锡卿就没什么可说的了,只得转身继续上路
    周锡卿虽然尽力跟上,但越走越害怕,越害怕步子越放不开,逐渐的,没多久两人之间就拉开了距离吴放歌见两人间的距离越来越远,就调侃地说:“小周,你倒是跟上啊,不然我被越南特工干掉了,你来不及给我报仇哦”
    周锡卿闻言紧跨两步,第三步又慢了下来,喘着气哀求说:“吴老兵,我有点想方便一下,你等我一下好不?”
    人在紧张的时候,下边儿就特别麻烦,总想上厕所,这也是人之常情,但周锡卿是不是真的还真说不清,吴放歌于是伸手说:“那你把枪给我,我帮你警戒”
    周锡卿紧张地说:“不行……连长让我拿着枪的”
    吴放歌见这人不领情,就笑道:“你给我我还嫌重呢算了,一会儿你过来找我”说着转身独自一个走了
    周锡卿见吴放歌走了,长出了一口气,心想总算没让他看出我害怕来然后四下观察,发现不远处的草柯后竖着几块巨石,刚好可以守住背后和两翼,心中暗喜,几个箭步就窜了进去,一进草柯就来了个掉头匍匐,把枪口冲着外面,打开了保险
    这下安全了……正松了一口气的档口,忽然觉得胸腹交界的位置似乎垫着一团软软的东西,伸手一摸,黏黏的沾了满手,不知是什么东西……再凑到鼻子下面一闻,一股恶臭传来,差点让他吐出了晚饭
    杯具呀……原来那里是被行人当成路旁临时厕所的地方
    甩开了周锡卿这个包袱,吴放歌的脚步越发轻快,又走了百十米终于找到了断口
    断口很新,而且断面光滑,看得出是被刀子一类的锐器割断的,显然是人为的破坏,另一头断口不在附近——这也是破坏野战线路的战术之一,不是只把线弄断就完了,还要把中间的一段全部弄断然后丢弃或者带走,这样就可以拖延线路的修复
    难道有人伏击?吴放歌想着,往后看了看,黑洞洞的,周锡卿还没有跟上来于是他小心地在在断口附近摸索,记得在一堂战术课上教官曾说过,越南特工会显割断电话线,然后在断口附近设置地雷,专门对付前来排除通讯故障的通讯兵不过吴放歌不是普通的通讯兵,他原本就是工兵,对于地雷什么的虽然没有实战经验,但是之时训练还是充足的经过小心的排查后,没发现任何地雷爆炸性物质的迹象,而另一个断口又不在附近,那地雷有可能被设置在另一个断口附近了在断定了没有危险后,吴放歌拿出剥线钳,先从断口处拨开胶皮,露出里面的金属裸线来,又把电话单机的金属夹分别夹在上面,摇通了到连部的电话,结果电话那头值班的居然是姜道富上尉,原来他没有没去搜山,而是坐镇连部值班,难道是等着周锡卿的捷报?
    姜道富上尉见打来电话的是吴放歌,自然一句好话也没有,训斥道:“怎么这么慢!”然后才问:“小周在干什么?”
    吴放歌火大,心说就算是慢还不是你家周锡卿一路拖拖拉拉?可这个时候不是和人家较劲的时候,毕竟县官不如现管,至少目前,姜道富上尉还是自己的连长想到这些,只得忍气吞声地说:“小周在负责警戒”
    姜道富上尉又说:“你转告他,加快维修进度,弄好了给你们请功,弄不好军法从事!”
    吴放歌只得应了一声“是”然后等姜道富上尉上边挂了电话,才把电话挂断,然后心里觉得这个窝火呀我这是招谁惹谁了?摊上这么一个连长
    吴放歌挂断了电话,把线头断口固定,然后准备找另一个断口,不管怎么说,先熬过今晚再说,至于‘酱豆腐’……总有办法去应付的,平安就是福呀,曲指一算再有十个月自己就退伍了,只要熬过这十个月,就能回家了啊就在吴放歌刚站起来的时候,一股莫名的恐惧感忽然钻进了他的脊梁骨,并迅速蔓延到他的四肢百骸,那简直就是来自地狱的冰冷,死亡逼近的感觉,这种感觉记得只在自己有一次发高烧昏迷之际才有过,难道是……?
    必须立刻做出决断!要么死,要么生!逃跑是死路一条,人的腿再快也快不过子弹,拼了!决心已定,吴放歌低吼一声,猛的一转身,把潜行自己身后的一个身材瘦小的人扑倒在地,同时他的腋下也传来了一阵割裂的剧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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