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吐出一口血水,捏住腕间伤口,咬的不深流血不多,含住吮吸两口,伤口不再疼痛。
    持续无法入睡,精神疲惫到顶点,林羽白仰靠门板,沉沉叹出长气,拖着疲惫的身体,砸回床板上头,把自己蜷成一团。
    浑浑噩噩蜷着,分不清白天黑夜,夜半三更大门摇晃,林羽白被从床上拉起,带进更衣室换好衣服,几位警员和他说了什么,把他送到门口,送到楼梯前面。
    脚下的楼梯一阶比一阶高,雨水蒸腾出来,凉意萦绕皮肤,林羽白被雨点惊醒,脚腕触到冷雨,凉的他竖起瞳仁,胡乱挥舞手臂,试图抓住什么。
    一只手从半空握住他的,淡淡乌龙茶香飘来,林羽白鼻尖摆动,视线转向来人。
    陈树达站在楼梯下面,一柄长骨伞挡在半空,遮住一方天地,雨点叮咚砸在伞面,他仰头向上,视线落在林羽白脸上,裤边沾染泥水,牢牢贴住脚踝。
    街道上空无一人,脚底重的抬不起来,林羽白睫毛眨动,身体被大衣拢住,肩膀被长臂揽住,低头进入后座。
    前后座被挡板隔开,林羽白顶着湿淋淋的头发,打了两个喷嚏,一条毛巾落在头上,陈树达挽起袖子,帮他擦拭头发。
    乌龙茶香被雨水浸泡,透出干茶冷香,林羽白轻轻嗅嗅,脑袋向下耷拉,靠上陈树达肩膀。
    “橘子,你安全了,”陈树达手指不停,轻声开口,“连玉芬被抓住了。”
    林羽白没有说话,他像个失去动能的机器人,颓然耷拉脑袋,视线落在一点,眼瞳扩散开来。
    一路回到新家,陈树达在浴缸放水,找好温度后脱下上衣,把林羽白剥|个|精|光,将人放进浴缸,自己抹了满手的泡泡,按摩林羽白头皮。
    林羽白仰靠在浴缸上,视线随白炽灯打转,那圆灯像个白色太阳,映的人眼中泛泪,睫毛被胶水糊住,挣扎动弹不得。
    冰凉手指向上,握住陈树达小臂,林羽白掌心打滑,喉结轻轻滚动:“树达,我想自己洗澡。”
    陈树达手臂一震:“我帮你吧。”
    “我手脚没断,”林羽白舌尖颤动,“让我自己洗澡。”
    陈树达犹豫两秒,松手洗净手指,出门后关上房门,搬来椅子坐在旁边,耳朵高高竖起,听着里面的动静。
    里面没有声音,连流水声都听不清晰,陈树达坐立不安,隔几秒沿门缝看看,什么都看不清楚。
    咕咚水声传来,像有谁跳进湖水,吹出咕噜泡泡,陈树达一脚踹开房门,林羽白偏头看他,目光颤抖不安:“树达,怎么了。”
    哗啦一声,水里冒出几只黄色鸭子,它们漂在水面,横七竖八躺着,在浴缸里摇摇晃晃。
    “我在玩鸭子,”林羽白说,视线盯着水面,“树达,你也要来玩么。”
    “好啊,”陈树达挽起裤脚,跪在林羽白身边,“怎么玩?”
    “这边三个是我的,这边三个是你的,”林羽白抓来三只,送到陈树达手里,“这些彩球就是足球,我们要指挥鸭子,向对方的球门射|门。”
    陈树达捏住一只鸭子,让它在彩球间穿梭,用肚子触碰球体,林羽白操纵自己的队员,认真和陈树达对战,一场幼儿园水平的打戏在浴缸里进行,水面上下翻腾,彩球左右翻飞,碰撞滋滋火光。
    “小时候,家里没人陪我,他们玩腻的玩具随手乱扔,阿姨捡的很快,隔几天就要丢进垃圾车里,我要趁人不备拿走,悄悄藏起来,半夜自己和自己玩,”林羽白盯着鸭子,“游戏机,篮
    球足球,各种明星杂志,我都不喜欢,我喜欢玩水,喜欢游泳,冬天时看那些人冬泳,我一看看上一天,自己也想跳进去玩……”
    “很幼稚,”林羽白哆嗦一下,前言不搭后语,“对吧。”
    “不幼稚,”陈树达接话,“我小时候喜欢看蚂蚁搬家,看一天都不会腻的。”
    林羽白手指打颤,一只鸭子被他掌下用力,捏成扁扁一块。
    “好了,”陈树达把那只手从水里捞出,用毛巾擦拭干净,“走,先去休息,好好睡一觉再说。”
    林羽白乖乖点头,携潮气走出浴室,躺在一侧的大床上,眼珠像亮晶晶的玻璃球,在屋顶来回打转。
    红血丝密密麻麻,将瞳仁包裹起来,林羽白胸口发沉,一条手臂越过肩膀,将他包裹进来:“睡不着么。”
    “树达,我不舒服,”林羽白垂下眼睛,嗓音漂浮,“头疼眼睛疼胃疼,好冷好冷,身上没有力气。”
    陈树达摸他额头,触手不算太热,但林羽白面色惨白,嘴唇干裂,橘香味道浅淡,似风中一抹游尘,探手无法攥住。
    “你怎么了,”陈树达弯腰低头,看着林羽白的眼睛,“告诉我,你怎么了。”
    林羽白伸开双臂,抱住他一条胳膊:“树达,躺在我旁边。”
    陈树达擦干身体,在人身边躺下,抓住林羽白掌心,与他五指交叠,深深扣在一起。
    “睡吧,”林羽白说,“你眼里都是红血丝……早点睡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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