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年,六国有才之士何曾少了,”赵嘉为自己倒了水酒,苦笑道,“前有商鞅后有魏冉,后蒙骜吕不韦,这些哪个不是在六国无出头之日,这才入秦为用,若六国能留人,又来秦强如斯?”
    “可、可那是国主识人不明,”李左车强辩道,“您不一样啊!你素来知人善用,礼贤下士,只要你愿意,总能感动他的。”
    “若我还为太子,自是愿意,哪怕有争王之意,也会放手一试,”赵嘉饮了苦酒,才低声道,“可我如今尚且需要李氏相护才得苟活,又哪来的权位,让他一展长才?他又如何会放着强秦明君不顾,来我这认主?”
    他这些日子试着与他成为挚友,却总被他保持了君子之交,如此明澈天下之人,又哪会来赵国这种泥潭?
    李左车哑口无言,最后低咒了几句,转身离开。
    赵嘉轻声叹息,起身更衣,从自己抄写的书卷里的挑选了几件,前去找严江告别。
    ……
    “竟然是《神农》十二篇,多谢公子。”严江收到礼物十分喜悦,立翻开,便见其中写着节气、畎亩法等各种农田种植之术,正是他最需要的,种田是个非常精细的活,他只见过猪跑没吃过猪肉,有这些农家著作,至少可以少走很多弯路了。
    再者,诸子百家里,农家的学术早就失传了,以后也可以当文物流传呢。
    “代地风景壮丽,又有阴山美景,先生何不多居些时日,让嘉一尽地主之谊。”赵嘉面露不舍得,虽然严江所吐露的治国之术不多,但偶尔一语就是惊世之言,给他甚大启发。
    “如今已是四月了,等回咸阳去时,便是我种的奇物收货之时,公子也曾食过,自然知其奥妙,再者天长日久,总有再见之时,我在一地不会久待。”严江微笑道。
    “那就请先生路上小心,”思索了一下,他苦笑道,“早些上路。”
    严江自然应是,两人又聊了一会代地之旱,严江表示已经帮着找了两处水源所在,可以打井,聊得其乐融融,直至深夜,才不舍地告别。
    次日,严江便收拾行礼,带着路上收集的种子,打开地图,寻找路线回秦。
    这地图是他根据记忆与秦王的舆图画出来的,一路上走过时也各种标记修改,绝对是目前秦时最详细的地图,山西入秦也可以顺便更新地图细节。
    代郡这地方可以向西就是吕梁山,这条山脉也是大山,顺山向下便是上党,可以直接走大同到入太原,然后顺汾水入黄河,还可以去黄河边看看魏长城。
    看着魏长城所在,严江忍不住笑了一下,扶苏好奇地问他笑什么。
    “你看你们暴秦,”严江笑眯眯地指着魏长城所在,“把魏国一路都啃到哪里去了。”
    魏长城原本修在黄河以东,是魏国修来防备秦国的军事要塞,但就地图上看现在的魏境,离魏长城足有七百里,人家国都大梁本来在国中,如今已经在边境了,光是看着就让人同情了。
    “魏国的确是秦国宝地,”扶苏乖巧地赞道,“秦国之人都甚爱魏国。”
    能不爱么?不但他家的地最好抢,而且地最肥,产的都是最好的粟米,而且乃中原文化最为繁盛之地,范雎商鞅魏冉张仪都是魏国白送给秦的,这种邻居,秦国恨不得再来十个,以至于天上来颗彗星都要去抢一把。
    “就你会说。”严江笑着考察了他的作业,然后拿了几张布,小心地黏磨鼓捣起了硝石木炭硫磺,这可是从现代阿富汗地区学来的打包法。
    赵嘉这小子,倒是挺有良心的。
    严江本来准备这两天就走,但一个意外阻止了他。
    扶苏生病了。
    这年头的医学还在摸索阶段,十分地不靠谱。
    好在并不是什么大病,就是普通风寒感冒,清鼻涕打喷嚏,姜汤混着红糖,捂着汗一晚上就没事了。他晚上还任性地抱着花花,不愿意一个人睡。
    花花也喜欢他,舔着小主人,表示喜欢。
    严江看得无语,只能强行分开他们,照顾他一晚上,免得发烧。
    但这事却让严江决定多备点药物再走。
    这一路上他已经尽量减缓了速度,隔三着五就停下来考察环境收集种子,可就算如此,现在的路况也是极颠簸的,这大半年扶苏这么才生一次病已经是身体不错了。
    他这里还有胆矾硫磺和硝石还有油脂……
    脑子里盘旋过几个化学式,他还是果断收敛了自己的爪子,威力再大又怎么样,诺贝尔不是那么好当的,有个小炸药包防身在古代就差不多了。
    将东西全数收好,便有人敲门。
    “先生安好,”严江去开时,便看到那名叫荆轲的青年神色平淡,抱着一个匣子站在门口,礼貌道:“左车说他前几日无礼,不好意思前来相送,只让我送礼于您,以示补偿。”
    严江:“……”
    荆轲举起匣子要递给他,但严江只是用一种诡异的眼神——无法形容的眼神看着他,让他心中一噔。
    “你与左车关系甚好?”严江没有收下,反而是兴趣盎然地盘问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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