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昀笑笑:“好歹也算是相识,这异域遇故人,打个招呼而已。”
    卓建柏瞥他一眼:“如今招呼打过了,阁主闲情逸致继续游玩,我们不耽误了,告辞。”他抬腿要走,唐昀又退两步整个人站到他面前去,扇柄抵住他的肩,说:
    “既然这么巧,在这西域小镇遇到了,不如我们结伴而行?”
    打量了唐昀身后的白秋令和江眠,卓建柏一句“谁想和你结伴而行”硬生生变了个样,只不过语气还是那样不耐烦,他扯了扯袖口,半眯着眼看唐昀,半晌才道:“阁主出游,不管是到哪儿,倒一直都是美人相伴。”
    唐昀身后两个“美人”听他这话,一个勾了嘴角冷冷地笑,另一个则眉目间都是夹杂着鄙夷的疑惑——江眠没见过卓建柏,但也曾听闻凤台弟子常常是一身青碧色,手持轻剑,行走江湖中十分好辨认。他皱着眉头上下打量唐昀面前的人,道:“阁下难道是凤台,卓建柏卓大侠?”
    “大什么侠?”唐昀嗤笑,顺着卓建柏的目光回头看着江眠说:“不过也是个——是非不辨黑白不分的蠢材!”
    “你!”
    卓建柏忽而气得气血翻涌,忍了又忍伸手拦住身后上前的凤台弟子,咬牙道:“看来阁主今天不是‘偶遇’,是故意找麻烦来了?”
    唐昀立刻一副“你冤枉我”皱眉叹息的表情,连声感慨道:“你看你看,不仅是非不辨黑白不分,还恩将仇报,狼心狗肺,忘恩负义,过河——”
    “......”
    卓建柏能忍白秋令都不能忍了。
    他抬手按住唐昀的手腕往下压,低声问道:“你又想干什么?”
    “我们这不是专程来救方莫寻那个老东西他儿子么?”
    语不惊人死不休,唐昀此话一出,在场除了他本人,皆是一愣。
    白秋令又把人往后扯了扯,拉到一边去压低声音问他:“你为何哄骗他?”
    “要进去天云教,一路上困难重重,昨天遇到他我便有想法了,秋秋只管看着,我定然不会因为他在凤台地牢里踹了我一脚就杀了他。”
    “......我不是怕你杀他,只是你有何计划我总要知道。”
    唐昀没应他的话,只抬手在他肩上拍了拍,笑笑又走回了卓建柏面前。
    卓建柏满目皆是警惕,他握紧手中的剑,迟疑着向后退了半步,道:“你是怎么知道的?——你到底耍什么花样!”
    “我方才都说了我是来救人,怎么知道的又有什么要紧?”
    要说唐昀来帮凤台山救人,那卓建
    柏是万万不信的,他冷笑一声道:“江湖之中谁人不知你唐昀记恨我凤台,你会这么好心帮我们救人?说出去也不知旁人信不信你!”
    唐昀摇头:“谁跟你说我是好心了?”
    “你方才分明说——”
    “我记恨你凤台,巴不得把凤台夷为平地,救你们凤台小公子也不过是要拿他威胁方莫寻跪下给我认个错道个歉,可信?”
    卓建柏气得说不出话来,一手指着唐昀抖了好一会儿,嘴里挤不出一个字。
    江眠也为唐昀的“出尔反尔”所震撼,他生怕唐昀说的是真的,开口就要劝他三思,然而刚说了一个字就被白秋令轻轻拽了一把。
    他上半身转过去,看到白秋令对他点了点头,才慢慢把上下两片唇瓣合上。
    “怎么?不愿意让我救?啧,那你们一个一个的,”唐昀合上扇子拿在手里,一一指过卓建柏身后的凤台弟子,讥诮道:“在卡麦转悠这么多天,想到办法去救你们小公子了吗?嗯?不想让我‘救’自己又没那个能耐,——怕我救人是假其实是想杀了他?那就等我把人救出来自己来抢吧。”
    卓建柏面上挂不住,却也知道眼下这一群人都不如一个唐昀,自己要去天云教硬闯救人那是万万不可,他脑中各种想法相互纠缠,最终还是被唐昀的说法占了上风。
    他抿唇沉默片刻,后又问:“你有什么办法救人?”
    *
    唐昀这两天看上去是吊儿郎当的,实则这卡麦镇上凡是他所到之处都被他仔细记在心中。他们几日都在市场里采购交易,与许多商户都有接触,慢慢也就摸清了天云教的采买规矩。
    观察到近日天云教中所需消耗品突然增多,唐昀便从归合镇调过来的一批茶叶刚刚到卡麦,与手下汇合后直接让他们拉到了市场。
    卓建柏不情不愿地跟着前面三人,腰间的玉佩和剑柄撞在一起当啷作响,在这一方狭窄的空间里突兀又刺耳。
    他不耐烦地四处打量这个阴暗潮湿的小作坊,与其他人站在一处,在一片勉强能下脚的地方等铺子老板出来。
    店铺老板在门帘后捣鼓了许久,江眠紧盯着那半截破旧的布出了神,透过那破裂的缝隙他隐约能看到那花白胡子的老人,脸色虽难看,处理手中的扇骨的动作却十分快。
    过了会儿,那门帘与门框中间先探出一只枯枝一般的手,手背像是没有一点肉,皮肤紧紧地皱起来贴在骨头上,手指动一下,江眠闭上眼睛仿佛能想象到从他指缝间落下几块儿干枯的树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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