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城,曾经的逼阳城三环大工程,终于可以顺利地迎接极为庞大的内河船团。
    舟船连绵不绝,尽管风帆已经全部降落,都是撑船工在那里掌控着船只的前进,但是一根根躺卧的桅杆,还是很有冲击力。
    就像是巨兽的头角,仿佛就是要戳死什么一般。
    站在船头的李解翻看着急报,这一次齐鲁之战的前线,情报人员的损失巨大,人员战损基本是没有的,主要是财产损失,非常的吓人。
    哪怕汉子国版本的“骑传”,战马已经打了马掌,但马匹激烈运动过后,有些马儿还是没撑住,直接心脏承受不住如此高强度的负荷,暴毙的马匹短短十天,就上到了五十匹。
    养活一匹马的资金,都足够养一个地方小队的,并且还有富余,还能装备做工不错的长矛。
    汉子国的战马,哪怕只是挽马、驮马,身上的开销都不低,豆麦麸皮铜铁皮革布匹,再加上更加先进科学的养殖管理,每一匹马的背后,都是金山银海在顶着。
    这一回,又跑死了两匹马,不但马匹死了,连骑士都裤裆磨烂,要不是及时涂抹了马油,只怕就是要感染嗝屁。
    不过情报却是很及时地送到了李解手中。
    “首李!”
    “你自己看。”
    从外地调往傅城的沙哼,看完了内容之后,直接震惊了。
    “齐侯死了?!”
    “你怎么看?”
    “一鼓作气,灭了它!”
    灭了齐国是比较费力的事情,但有了灭齐国的决心,却是大大地不同。
    求乎上,才能得其中。
    “你想灭齐?”
    “首李,只要击溃汶水联军,灭齐并非没有可能。再者,只要抱着灭齐的决心,就能让齐国损失重大。要是事后齐国复国,憎恨的,也只能是鲁国。我们完全可以借用鲁国来行事。”
    见沙哼这副表现,李解咧嘴一笑,这些个“百沙”出来的野人,终于越来越像“文明”社会的人在思考问题了。
    不过李解对沙哼的渴望,却是不置可否。
    灭国什么的,他不感兴趣,不过小弟们有这么个意思,也有这么个态度,更有这么个执行力,他同意也是无妨。
    “你去说服别人,其余大队长同意,这件事情,我批准。还有,自己去说服鲁国人,我可以任命你以为使者。”
    “鲁国现在还有魏子羽。”
    “魏子羽是魏子羽,你是你,都是使者,目的不同。”
    “是!”
    魏羽在鲁国搞的这些风风雨雨,效果很好,扬名之后,更是让人知道,汉子国人才济济。
    晋才汉用,根本不是个事儿。
    更何况魏子羽在鲁国的行事作风,那叫一个土豪,就这样的做派,列国士大夫的短中期目标,也无非就是如此。
    “这齐国人,还真是会玩呐。居然直接送齐侯去给‘云海八主’问个好?佩服、佩服啊。”
    要说这种套路,李总裁也不是没见过,想当初他还是工头那会儿,有个活儿是给某个行业龙头装修员工卫生间。
    当时李工头还在厕所里抹灰呢,就听说行业龙头的话事人,被自己的亲戚坑死在了游泳池里,之后嘛……李工头就见识到了瓜分盛宴。
    其根本问题就在于,行业龙头的话事人想要收缩市场,让出某个区域的竞争,收回拳头,等着蓄力。
    可惜太多亲戚跟投,行业龙头要是缩了,亲戚们就是血本无归。
    所以,不能缩!
    常规手段又不能让话事人收回成命,那就只能用非常规手段。
    期间各种唇枪舌剑,也算是让李工头开了眼界。也不是李解喜欢去行业龙头那里串门儿,他能把事情前因后果了解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纯粹是因为话事人嗝屁之后,这工程款,迟迟不能结清。
    到最后他就差把员工厕所舔上一遍了,工程款还是因为内耗没有结清,没办法,谁也不能拍板,谁也不能盖章,谁也不能签字。
    这左拖一天的,右拖一天的,拖着拖着,李工头都穿越了,估摸着也没可能把事情撸明白。
    此时此刻,听说齐侯突然淹死在粪坑中。
    还别说,李总裁的心情,顿时觉得很愉悦。
    事情让人觉得很亲切,齐侯的死法……也很亲切。
    “吔屎啦~”
    李解突然蹦跶出来这句话,实在是此时此刻形容他的心情,也就只有这句话最能正中靶心。
    “不过也好,齐侯这个老东西,死了之后这齐国绝色,不就更容易到手了?”
    想到这里,李总裁顿时狗眼放着光,来回地搓着手,舌头情不自禁地舔着嘴唇,辣种赶脚,大约就是即将要上分!
    隔了一天,在汉子国的情报人员再度运动起来的时候,陆陆续续,也有商人们开始传说齐侯之死的事情。
    不少人都很震惊,在齐鲁战争的关键时刻,齐侯居然自己熄火了?
    那到底还打不打?
    齐国部队,是回去治丧呢?还是继续跟鲁国在阳关死磕?
    不管怎么操作,貌似都很合理。
    商人们并不知道齐侯其实已经派出了谈和的使者,而且使者还是外国人,是一个楚国来的老年国际友人,怎么看都挺正式。
    只是很快齐国人自己都纳闷了。
    五都豪族一个个都是觉得古怪,这君上派出去的使者,就算是坐的牛车,怎么地也该到了吧。
    怎么现在鲁国人还是一副要死磕的架势?
    鲁国人疯了?
    还是鲁国人要跟齐国决一死战,从战场上捞一些他们原本想却又不敢的事情?
    “那个‘楚起’,是何时前往鲁国为使?”
    “当日便是出发,之前行者回来传话,说是已经过了汶水南大营。”
    所谓汶水南大营,就是指之前渡河夹攻阳关的齐国部队,此时正驻扎在汶水南岸,齐军大胜的战果,就是他们杀出来的,也不可能那么快就撤。
    现在汶水南大营表示看到了“楚起”为首的使节团,的的确确是奔着曲阜去的。
    那么怎么看今天鲁国人,都该有消息了啊。
    然而到了晚上,陆续又有细作从外面回来,到了各自主家的营帐之中,说是齐国的使者,已经面见了鲁侯。
    只不过,发生了一点点小小的偏差。
    “什么?!‘楚起’当面讥讽鲁侯,并称鲁乃不义之国,齐乃礼仪之邦?!”
    “正是!”
    “放屁——”
    “属下句句属实,此事闻着甚多。”
    那细作有些紧张,擦着汗继续说道,“‘楚起’先生更是言君上乃是东方贤君,堪比上古圣王,乃是圣王在世,非暴君昏君所能及也。还说圣王祭祀‘云海八主’,当封岱山为‘泰’,以安天下之心,以抚天下之民。”
    “……”
    这他妈都是啥?!
    这他娘的又是啥?!
    说好的要求和退兵呢?
    怎么是这种套路?!
    出了什么问题?!
    “主上,如今……”
    “出去!”
    “嗨!”
    不同的营地中,不同的家族中坚都在那里自闭着。
    鲍氏、管氏、国氏等等五都豪族的人都在那里怀疑人生,难道,这是君上的计策?!
    实际上,只是为了诈一下鲁国,让鲁军放弃防备心,然后借机发力?
    真要是如此,那君上“吞粪自杀”这种事情……岂不是就是,自讨没趣?!
    想着想着,深夜之中,又有消息传来,说是曲阜的使节团得知齐侯“暴毙”之后,都是非常的震惊。
    因为君上给使节团的任务,是打算借机称王,然后吞并鲁国,再将鲁国之地,分封给有功之臣。
    乱了,乱了,全乱了。
    怎么会这样?!
    不少五都豪族的营地,都开始出现了乱子,甚至还有争吵声,更是有各种冲突。
    等到第二天一早的时候,甚至千乘邑高氏和临淄管氏的人,还发生了一场规模不大的火并。
    理由是有人吃早饭“吧唧嘴”,高氏的人说管氏的人吃饭跟猪一样,管氏的人说猪吃饭跟高氏的人一样……
    然后就是双方的格斗高手,分别抄起家伙互砍,顺利将对方送上黄泉,追随齐侯去了。
    糟糕的消息到下午的时候,又传到了无盐邑,说是行者们现在相当的愤怒,因为他们听说,这是有人残害君上,想要破坏大齐国的霸业!
    只有君上死了,齐国的霸业,才会终结;齐国的兴盛,才会终结;齐国的繁荣,才会终结!
    国家出了奸贼,我们要讨奸!
    “讨奸?!”
    千乘邑高氏的人听到这个词的时候,整个人都不好了,想当初,吴威王勾陈还在世的时候,盐城羿阳君姬玄,就是用“尊王讨奸”的名义,南下想要搞事。
    现在一提起“讨奸”,就让齐国人觉得气氛怪怪的。
    无盐邑的气氛从复杂走向了混乱,五都豪族内部,因为曲阜的“国书”内容颠倒逆转,直接出现了分裂。
    在争吵和冲突中,有些局外人也是被惊到了。
    “什么?!君上,君上竟然是被戕害致死?!”
    “不错,鲍氏、国氏的人争斗,有鲍氏郎官失言,在场士卒甚多,技击猛士……如今都是心灰意冷!”
    “难怪,难怪曲阜行者皆言‘讨奸’,这五都权贵,竟然猖狂至斯!弑君!这是弑君之罪!”
    “夫子,时下当如何?!”
    锵!
    “当如何?!当如何?!当如何?!”
    布衣老夫子睚眦欲裂,咬牙切齿地吼道,“君上待我如国士,我当以国士报之。奸人弑君,我弑奸人——”
    言罢,那老夫子直接出营高呼:“凡我大齐国忠君之人,随老朽共赴国难!今日,除贼——”
    无盐邑的动静,仅仅是因为曲阜的“国书”出现了极大的偏差,让整个齐国联军的阵地,都出现了动荡。
    为了防止被殃及池鱼,现在感觉超级害怕的卫侯和郑城子,巴不得赶紧跑路。
    可是没办法跑啊,因为齐国的各个部队,将道路都封锁了。
    因为还有消息传出来,说是齐侯之死,可能有国际势力的介入。
    那么问题来了。
    什么是国际势力呀?!
    早早离开无盐邑,准备回去装逼的宋国大相戴举,尽管之前遭受了疯狂打脸,但现在在泗水以西调整宋军的他,感觉心情相当的愉悦。
    他怎么都没想到,齐侯这一通闹腾,居然把自己的老命也折腾进去了。
    因为盟主的嗝屁,戴举觉得,自己在国内改头换面的机会,也差不多到了,子姓宋氏的退位,正式摆上了议程。
    原本齐侯在世时候的种种口头承诺,便成了君主生前的“金口玉言”,戴举的“正义之举”,有了一个大国的背书。
    哪怕这个大国……现在比较矬的样子。
    又过了两天,曲阜的鲁候已经喝醉了一天多,没办法,高兴。
    高兴就贪杯,还是汉子国的“琥珀酒”,价格便宜不说,再怼一点儿蜂蜜,那感觉,棒极了。
    再撸个串儿,这日子,神仙一般啊。
    想起齐侯的死法,想起齐国的乱局,想起鲁国即将迎来的春天……
    醉了,真的醉了。
    这日子,美!美得慌!
    甚至鲁侯觉得,现在就算没有汉子国的帮忙,他的鲁国,还能干不赢四分五裂,忙着搞内战的齐国?
    必须自信!
    自信满满的鲁候,甚至想好了,齐侯不是说要封岱山为“泰”嘛。
    这事儿,我们老姬家来做,不是更加的合情合理合法?
    于是乎,飘起来的鲁候,从一开始的慌慌张张,转而下达命令,对齐国阵地,发起全线反攻。
    “全军出击?!”
    阳关以西,第一批次援助阳关的部队,接到曲阜君命的时候,直接懵了。
    这都是啥啊,不知道齐军还有几万人马在河南吗?!
    汶水的南大营,那是他们这些细胳膊细腿儿能摆平的?!
    可是从君命之中,鲁军也是知道了齐国发生了什么样的大事,齐侯居然嗝屁了。
    通常来说,国君只要一死,国家多多少少,肯定是要动荡的。
    更何况,还是“吞粪自杀”,这种“粪海畅游”的行径,怎么看都是充满了风波诡谲的算计,脑海中一转,满满的都是阴谋诡计。
    于是乎,鲁军上下一寻思,这事儿吧,也许真能干他一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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