剧组现在给他过的是二十九岁的生日,实际他在进组前生日就已经过了,离三十岁生日也只剩下三个多月。
    至于傅煦大学给他过生日,是谢时冶十九岁的时候。
    那会刚上大学的谢时冶正跟家里闹矛盾,明明成绩能进重本,谢时冶却偷偷背着家里参加艺考,上了电影学院。
    这件事让家里双亲对他失望透顶,谢时冶大一的时候回了趟家,过了一个僵硬无比,气氛极差的年。
    又因为对他失望,双亲便将全部心思都放在了马上要高考的弟弟身上,弟弟也不负父母所望,考上了知名重点大学。
    第二年谢时冶就不是很愿意回家了,平日里跟家里也几乎没了电话交流。那时候的谢时冶坚持着自己选择没有错,不肯轻易跟家里低头。
    平时也不往家里要钱,他更愿意去兼职模特,客串龙套挣生活费和学费。
    日子一度过得很艰难,谢时冶还能苦中作乐地想,能够尽早独立,也挺好。
    可是在过年的时候,面对空了一半的大学城,再见街上都是成群结队,拖家带口出来逛街买过年用品的人们,谢时冶还是感受到了深刻的孤单。
    对于他没有回家过年这件事,家里甚至没有来电话。
    谢时冶坐在便利店里,面对自己十九岁的生日,感到了无尽的孤独和寂寞。
    其实那时他就已经跟傅煦认识,但傅煦对于他来说,只是一个相当优秀的前辈与学长,年少成名的影帝,平易近人,是学校的活招牌,不少学弟妹报考这间学校都是冲他来的。
    傅煦也在戏剧社里指点过他几回,每一次都让谢时冶受益良多。
    但是说喜欢,那倒没有,那时的谢时冶还是直男,没有多余心思。
    有些时候就是那么恰好,不早不晚,爱情就像无意间从火堆里蹦出的小火苗,落到你心里,等你想起的时候,足以燎原。
    如果那天不是那么刚好,因为生日太落寞而出门,在便利店里给自己买了个小蛋糕,插着蜡烛,又狼狈地哭出声。
    如果那天不是那么刚好,傅煦正好从剧组回来,要到学校拿证件,从那便利店路过,看见坐在便利店里无助的他。
    也许他们会真正像那些前后辈一样,在学校里互相扶持,毕业后逐渐疏远,人到中年还能会心一笑,说自己曾经认识过这么优秀的校友。
    可惜就算有如果,重新选择,谢时冶还是会在那个冬夜,生日当天出门。
    傅煦走进便利店,一开始没有贸然靠近他,而是等他哭得差不多了,这才装作偶遇,同他打招呼,说自己也没回去过年,只能留在宿舍里。
    其实傅煦撒谎了,他那天晚上就要回剧组,但他没有,而是在得知今天是谢时冶十九岁生日的时候,选择带着谢时冶去买一个真正的生日蛋糕,有数字蜡烛和一堆零食。
    傅煦把谢时冶带回了自己的寝室,他的寝室因为工作原因申请了单人宿舍,环境稍微比谢时冶的八人宿舍好点。
    有空调有电视有洗衣机,甚至还有一个小电饭煲。
    傅煦就是用那个电饭煲,给谢时冶煮了一碗长寿面,还逼着谢时冶老土的一回,第一口面不能咬断,这才能平安长寿。
    电饭煲里热气氤氲,一股股扑到了谢时冶脸上,将他的脸都蒸出了血色,看起来精神多了,总算不像被傅煦刚刚捡到的那小可怜样。
    谢时冶笑道:“没想到学长你看起来这么好学生,竟然还在宿舍里偷藏电饭煲。”
    傅煦干咳一声:“年少轻狂不懂事的时候买的,实际上也没用多少回,今天不是特意为你重新开封了吗。”
    谢时冶笑着将一口面塞进嘴里,却在尝到面的味道那一刻,眼泪大颗地落了下来。
    他努力忍耐着身上因为抽噎所带来的颤抖,听话地将那口面完全塞进了嘴里,哪怕哭得鼻涕都快下来了,也没停止咀嚼。
    傅煦没笑他,更没说他让他别哭了,而是打开了电视,让电视的声音混合了他的哭声,好叫他没那么尴尬。
    谢时冶哭得面都凉了,鼻子也堵了,舌头更尝不出味,才红肿着眼睛不好意思地看向傅煦:“对不起啊。”
    傅煦目光好像才从电视抽回来,惊讶地望着他:“有什么好对不起的,而且生日当天要是说对不起,这一整年都要说对不起,不吉利,快呸一下。”
    谢时冶大笑:“你怎么跟我奶奶一个样!”
    傅煦尴尬道:“这不是习俗吗,我也一知半解,好像都是这么说的。”
    说完以后,傅煦还嘀咕着说他也就比谢时冶大两岁而已,哪有这么老。
    谢时冶一直笑,将所有不痛快都笑了出来。
    那天他是留在傅煦的房间睡的,他和傅煦那时都是直男,没有想法,自然也不会避讳。
    凌晨三点的时候,他感觉到身边的人动了,他睁开酸痛的眼睛,看见傅煦用手机打着微弱的光爬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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