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放,你先去云绮轩的花厅等我,其余的人都散了吧。”王妃淡声道。
    云文放看了王妃一眼。无所谓地扯了扯嘴角正要往云绮轩去,云大太太却是突然冲了过来,扬手狠狠地扇了云文放一巴掌,红着眼睛哭骂道:“你这个孽障!”
    云秋晨今日在大庭广众之下被云文放扇了重重一个巴掌,伤了的不仅仅是脸,还有脸面,而且以后怕是想补也补不回来了。云大太太向来视云秋晨为掌上明珠,哪里受得了这个。
    云文放连头都没有动一下,一声不吭面无表情地受了云大太太一巴掌。
    云大太太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指着他骂道:“你看清楚!这是你亲妹妹!你不护着她就算了。还当众折辱她。你这个猪油蒙了心的孽障你真是魔障了……”
    云文放闻言却是抬起了头来。打断她母亲的话问道:“母亲你觉得我要怎么样才算护着她?”
    云大太太被她打断,微微愣了愣,一时想不到话来接上。
    云文放嗤笑一声,看了被丫鬟扶着的云秋晨一眼。嘲讽道:“她骗了我过来让我带人私奔我听从她的安排顺了她的意才算护着她?”
    云大太太显然没有料到会从云文放口中听到这个,当场怔住了。
    那个偷偷看了半天热闹心仪云文放的姑娘壮着胆子道:“云郎,云大小姐让你带谁私奔啊?”
    在场之人虽然没有说话,却也都炯炯有神地盯着云文放,想要从他口中听到这个惊天大八卦。
    云文放看了她一眼,眨了眨眼,一副风流不羁的模样:“嗯,好像是姓颜的吧?可惜长得太丑,还没你好看。小爷没瞧上眼所以不干了。”
    那姑娘被调侃的瞬间红了脸。
    耳中一直轰然作响的云秋晨猛然看向云文放。
    云大太太气得发抖:“闭嘴!你少在这里信口开河!好端端的你妹妹让你跟颜……做什么!”
    云文放抱着手臂站在哪里,冷冷地盯着云秋晨,嘴角却是挂起一抹诡异的笑:“因为她想学姑祖母那样嫁进燕北王府,又觉得姓颜的也有这个意思背后又有太后撑腰怕拼不过,所以让我帮她扫清障碍。”
    云秋晨挣扎着想要说什么。云文放看着她似笑非笑,右手却是放在了腰间。云秋晨与他对视了半晌,张了张嘴,最后什么话也说不出来了。
    云文放腰间那地儿放着的是一把小匕首。
    云大太太被儿子的口无遮拦气得差点晕过去,指着他:“你……你……”了半天,脸色都白了。
    王妃这时候出声道:“好了文放,别故意气你母亲了,多大了还小孩子脾气!胡言乱语的!”
    王妃一句话将云文放刚刚的话归咎成了胡言乱语的玩笑,不过云文放今日这个玩笑开得有点大,众人面上虽然没有说什么,心里面信不信就难说了。
    云文放倒是没有再说什么,头也不回地进了云绮轩。
    他从出现开始从头到尾都没有往任瑶期那里看上一眼。
    谁也没有看到刚刚还天不怕地不怕混账暴戾的云二少爷一转过身眼睛就红了,同样的谁也没有看到他那混合着绝望、狠厉、痛苦、疯狂、压抑……种种情绪的面孔。
    云秋晨确实很了解云文放,他依旧是那个为了自己想要的东西可以不管不顾不在意任何人感受也不怕伤害任何人的混账,这一点从来没有变过。只不过神机妙算的云大小姐最终还是猜错了人心。
    不远处的一棵树上,一位黑衣劲装的男子面无表情地放下了手里的弓弩,动作迅速又轻巧地从树上跳了下来,落地无声。
    一只大黑巴掌从他身后悄无声息地伸了过来,不过还不等那手掌搭到劲装男子的肩头就被那似乎后背长了眼睛的男子一把反手擒住,然后拧着来人的胳膊顶到了树干上。
    偷袭的黑脸大高个儿无声地呼了一声疼,露出一口能闪瞎人的白牙。
    劲装男子看了他半天,面无表情地道:“知道你当年为什么做不了暗卫吗?”
    黑脸男子闻言愣了愣,也忘了喊疼,连忙问道:“为什么?”
    每一个汉子心里都有一道不愿意让外人碰触的伤疤,他年少时最遗憾的事情就是没有当成神秘又威风的暗卫,谁能懂他?
    劲装男子看着正对着月亮一脸悲春伤秋的汉子淡声道:“因为你一张嘴就能闪瞎敌人的眼。目标太明显。”
    能闪瞎人眼的某人:“…”
    劲装男子没有理他,收拾好自己的弓弩转身就走,黑脸汉子撸了一把脸连忙跟上:“诶诶,小华,刚刚你还真能下得了手?那毕竟是太妃的侄孙,王妃的亲侄儿!”
    萧华面无表情地点头:“只要他开口说错一个字。”
    黑脸汉子摸了摸下巴:“啧,这么说他命还挺大,在鬼门关前走了一趟啊?”
    萧华没有说话。
    他接到的命令就是只要有人敢乱说话,就杀无赦,无论这个人是谁。
    之前那个小厮想要攀扯出任瑶期的时候萧华手中的弓弩正要离弦。不想却让云文放抢先一步灭了口。小厮只说出来一个“任”字。在场众人没有听清都听成了“人”字。
    刚刚无论是云秋晨还是云文放。只要他们谁敢把脏水泼到任瑶期身上,都会毫无意外地死在萧华的弓弩下,萧华身为燕北王府的绝顶高手,向来是百步穿杨箭无虚发。云文放不知不觉地救了云秋晨一命。也无知无觉地保住了自己的性命。
    “你跟着我做什么?”萧华莫名其妙地看着穆虎。
    穆虎摸了摸头,干笑道:“嘿嘿,嘿嘿,那个啥……我就是想问问……南,南星去了哪里?”
    穆虎瞥了他一眼:“不知道。”
    “诶诶,她以前不是你下属么?你怎么能不知道?”
    萧华面无表情地在心里吐槽:你也知道是以前啊!你以前不是喜欢红缨么!南星在哪里关你屁事!
    穆虎叹了一口气抬头看着天上的星星忧郁地道:“我好不容易想明白,人却跑了。”
    萧华看了他一眼,忍不住问道:“你想明白了?”
    穆虎悲壮地点了点头:“前些日子疼得我吃不下睡不着的时候,我才明白过来。不是哪一种疼痛都能让人甘之如饴,只有挨她的揍的时候我才痛得心甘情愿。”
    “你前些日子受伤了?”萧华打量穆虎。
    穆虎摇了摇头,有些难以启齿地道:“不是,是痔疮……”
    萧华:“…”
    “诶诶,你别走啊。你还没告诉我我媳妇在哪儿呢!”
    这边的插曲那边没有人知道。
    王妃让人将云秋晨送了回去,看热闹的人群也都散了,王妃让任瑶期也回去。她与云家大太太进了云绮轩。
    任瑶期蹲下身来摸了摸一直乖乖地趴在一旁没有动的傻妞,忍不住叹了一口气。
    段嬷嬷很快就带着人过来了,把傻妞带走了。
    任瑶期带着自己的丫鬟婆子回了揽月阁,萧靖琳很快就回来了。任瑶期问了云太妃的情况,萧靖琳说云太妃已经好些了说自己是因为下午贪嘴多喝了两碗凉茶的缘故。
    任瑶期则将晚上发生的事情告诉了萧靖琳。
    萧靖琳听完之后沉默了半晌,却没有提云家兄妹两人之间的冲突,而是道:“温泉山庄外门的守卫虽然不比内庭的,不过也不是随便谁都能混进来的,我猜测云文放可能是跟着给祖母看病的大夫的马车进来的。”
    任瑶期闻言皱了皱眉,与萧靖琳两人对视了一眼,却没有说话。
    萧靖琳沉吟片刻,摇了摇头:“我祖母性子虽然清冷了点,不过也不是那种拎不清楚的人,她就算再喜欢云秋晨也不至于帮着她做出这种事情。她老人家有可能也是被人算计了。这件事情得好好查清楚才行,如果她连我祖母都敢算计……”
    任瑶期知道今日的事情八成是针对她来的,不过要处理起来她还真插不上手,何况这也只是萧靖琳的猜测,无凭无据的。
    萧靖琳道:“云文放这个人倒是有些让人猜不透。”
    任瑶期叹了一口气,她也有些看不透云文放,但是不管今日云文放那样做的目的是什么,总归是帮了她一回。
    萧靖琳清楚云文放和任瑶期之间的牵连,见任瑶期不说话她也没有再提起。只是等晚上任瑶期歇下了之后,她去找了萧靖西。
    萧靖琳过去的时候正好看到萧华从幽兰阁里出来。萧靖琳站在门口看到萧靖西屋子里的灯还亮着,萧靖西的侧影印在了窗纸上,正微微低着头不知道是在看书还是在做什么。
    萧靖琳原本是来找萧靖西的,看到萧华之后便顿住了步子,朝萧华打了一个手势。萧华默不作声地跟在萧靖琳身后出了院门。
    “你刚是去禀报云家兄妹的事情?”
    萧华低头道:“是的,郡主。”
    萧靖琳想了想:“什么状况?”
    “云家大小姐被送回院子之后不久,她的丫鬟跑来王妃这边禀报说云大小姐的耳朵出了些问题。”
    萧靖琳愣了愣:“什么问题?”
    萧华面无表情地道:“左耳听不见了。”
    原来云秋晨被扇了一掌之后原本只是觉得左耳轰隆作响,不想被扶回去躺了一会儿之后左耳响是不响了,却是听不到声儿了。原本王妃正在云绮轩里找云家母子谈话,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云大太太当场晕了过去。
    萧靖琳挑了挑眉:“云文放下手那么重?”
    萧华实事求是地道:“云二少爷那一掌带了内劲。力道能打断成年男子一根肋骨。云大小姐只是掉了俩颗臼齿。聋了左耳。”言下之意,萧华觉得云大小姐很幸运,不然被扇断了脖子就连命都没有了。
    “大夫怎么说?能治好么?”
    萧华想了想:“跟来的几个大夫暂时都束手无策,王妃已经去请别的大夫了。云太妃之后让人把云大小姐和云太太都送回城了。”
    萧靖琳沉默了片刻:“你没去查云文放是怎么进来的?”
    萧华看了萧靖琳一眼。又面无表情地重复了一句:“云太妃之后让人把云大小姐和云太太都送回城了。”
    萧靖琳不说话了,她听明白了。
    她祖母这意思就是想要袒护着云秋晨不让人往下查了。
    “难怪她千方百计的要把我祖母请回来,原来就是怕事情败露之后没有人求情,这算盘倒是打得好。”只可惜云秋晨高估了自己,她以为她可以掌控云文放,结果却被反噬。
    “祖母这么一袒护,我倒是有些感激云文放了。”萧靖琳低声道。
    她之前还觉得云文放对自己的亲妹妹下手太狠,这会儿却是半点同情心都没有了,果然是恶人自有恶人磨。不然今儿她们这亏就白吃了。
    萧华面无表情地站在一旁一副什么也没有听见的样子,心里却是默默吐槽:要是没有云文放那一巴掌,就算云大小姐有天王老子罩着也只能给她收尸了。
    “云文放呢?你家主子打算怎么处置?”萧靖琳有些好奇地问道。
    萧华很干脆地回道:“云二公子自己离开了,主子没说要拦,属下就没拦。”
    萧靖琳闻言有些惊讶。比萧华还面无表情:“你……是不是听漏了?”你家主子有这么宽宏大量?当初给云文放那一掌也亏得云二公子命大耐打。
    萧华对于这种明显是对他家主子的品性以及对他自己的业务能力的质疑很是不满,不过他天生不会表达情绪,只是为他家主子辩驳道:“公子心善。”
    萧靖琳看了萧华一眼,暗中翻了个白眼:“你家主子手上没染过血吗?”
    萧华一本正经地道:“自己找死的人不算的话……没有。”今日云文放要是自己找死的话早就死了。
    萧靖琳:“…”
    这对话没法再继续下去了。
    萧靖琳知道肯定是萧靖西交代过萧华有问必答,不然这些人没这么知无不言。她问得差不多了,便也没有打算再去找萧靖西,转身就走了。
    萧华低头恭送她离开之后,想了想又回了幽兰阁。
    萧靖西的屋子里弥漫着一股药香,他正端着一碗已经放凉了的黑糊糊的药汁在浇一盆盆景。
    萧华对这种情形见怪不怪了,他家公子从小就不肯乖乖喝药,没人看着就偷偷地拿药浇花,这毛病十几年了都没改回来,都已经是要娶媳妇的人了。啧。
    萧靖西将手中的碗放下:“她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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