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方局挑了挑眉,刚看他俩都没说话也没眼神交集,还以为他们不认识,没想到居然是旧识。
    商净此时放下筷子,轻轻笑道:“方局,我吃得差不多了,就不打扰您跟顾书记说话了,我去找同事聊聊天。”
    方局刚想点头,顾垂宇先开口了,“我这一来你就要走,是嫌弃我呢?”
    方局怕她尴尬,笑道:“你们顾书记就这脾气,你就给他个面子,再坐一会!”
    何正泽笑道:“方局别担心,顾书记平时很照顾商净,他这也是逗她玩罢了。”
    “哦,原来如此。”方局嘴上应着,心里却不以为然,顾垂宇什么性子他不知道,哪里会把女人放在心上。
    商净忍着气喝口果汁。
    顾垂宇扬唇打开一双筷子,“来,多吃肉,大病一场,脸都瘦了。”他夹了一块红烧肉放进她的碗里。
    “行了,别逗人小姑娘,我有正事问你。”方局笑笑,身子往他这面倾了倾,“你整什么丰功伟业,你家这两天可热闹了,尤其是顾老哥,成日吼三吼,邻居都听得见。”
    “我爸就那样。”顾垂宇发现自己就没办法集中注意力,他眼角的余光直盯着商净的一举一动,在她夹了第三块拌黄瓜时终于忍不住了,“唉,你就不能少吃点生冷的东西?”特别是那里头还加了辣椒油。
    声音不大,但左右还是听了个仔细,商净理也没理,依旧将吃了一半的黄瓜片塞进嘴里。
    嘿!这熊孩子!
    第五十五章
    顾垂宇瞪她一眼,还拿自己身体来赌气。
    商净哪里能听他的,这段时间被商父严格控制得她就没能吃上一口辣椒,她还不趁机补本啊。
    方局哑然失笑,这几年没见,顾三居然懂得关心人了。要不是他屋子那儿住着一个,他几乎都怀疑他是不是看上了商净这小丫头了。
    “不好意思失陪。”商净笑着起身,这一般表示人要去方个便补个妆啥的,但顾垂宇非得看她往那边走了才算数。
    “延宇说他天天当替死鬼,他就没打电话找你?”
    “啊?”顾垂宇这才回神,漫不经心地道:“打了,当然打了。”岂止是他打了,顾家上上下下能说得上话的几乎挨个打了个遍,他烦不胜烦,又不能关机,这两天正上火。
    “你这意思是不妥协?”
    顾垂宇轻笑,“您这话也严重了,我又不做什么生死选择,还妥协不妥协。”
    这嘴里就没句准话,方局摇了摇头,还想说点什么,却被来敬酒的人打断,也就作罢。
    顾垂宇被敬了一轮酒,坐下来发现身边的位置还空着,看了一眼洗手间方向,又扫视了全场一圏,果然在边上一桌发现她的身影,而且,身边还夹着那个技术宅的胖子。瞧瞧不在他身边就乐开花的小脸,顾垂宇的眼神顿时阴沉下去。
    他拉不下那个脸跑到那边去,万一商净在那胖子面前对他冷言冷语,他不白白让人占了先机?于是他只有阴森森地瞪着那吃得非常畅快的一桌,怒火成倍增长。
    终于等到了商净一人去了洗手间,他笑着与人干完一杯就离了席,走到洗手间对面通道的安全出口门前,低头点了一根烟。
    他稍稍隐在阴暗处,没人发现他是众人极力巴结的顾大书记,他看着商净心无旁鹜地打算转弯,烟头一丢,上前一把将她拉住,一眨眼带进了安全门的后头。
    商净一惊,在昏暗的灯光下看清来人,不由皱了皱眉,“你干什么?”她甩开抓着她胳膊的手。
    顾垂宇将她困在墙与他之间,略略低头看着似乎久违的娇颜,“净净,我现在见你太难了……”她知不知他想得心都痛了,她还火上浇油。
    “顾书记,自重。”商净面无表情,用力想拿开他的手。
    顾垂宇纹丝不动,身子前倾,带着些许醉意道:“让我亲一下就让你走。”
    说完也不等她回答,他挑起她的下巴就想尝到那份甜蜜。
    谁知商净猛地一个侧身,不知用了什么手法,一个借力施力,顾垂宇居然硬生生地被推了出去,碰在楼梯杆上,好险没有摔下去。
    后背突如其来的巨痛让顾垂宇发出一声闷哼,他不敢相信她居然真舍得。
    商净也因牵动伤口脸色变白,但她保持着冷清的语调,直视顾垂宇道:“你看,我现在一点犹豫也没有。”
    顾垂宇眉头一皱。
    “不管你相不相信,我是真的走出来了,我现在觉得很轻松很自在,所以请你不要再来打扰我。”
    “跟那个胖子让你觉得很轻松很自在?”顾垂宇并不想表现得心胸狭窄,但他自己也没发现眉宇间难掩的巨大嫉妒之意。
    商净知道他误会了,但她也不想解释,只是淡淡道:“任谁都比你顾垂宇好。”
    说完,她转身离开。
    看着她毫不留恋的背影消失在门后,顾垂宇一拳重重地打在了木质楼梯上。
    商净走出去,借口身体不适与领导打了招呼就离开了。
    阎勇也没留,开着车将商净送回了家,还在商家坐了一会喝了会茶才走。
    商父注视着女儿与阎勇坐在一处的画面,又想了想她与顾垂宇坐一起的场景,心底有了思量。女儿有女儿的想法,父亲有父亲的考虑。顾垂宇的话着实打动了他,小净被顾垂宇欺负了伤心了,那也是有情才有伤,他是过来人,顾垂宇虽然心思深沉,但他看得出他是认真的,比较他与阎勇各方面的条件……他居然都倾向于了顾垂宇。他那种薄情的人动了心才容易专情,并且他的优越的物质条件……他或许真能给商净一个幸福的未来。
    人说浪子回头金不换,他是不是也应该看看他到底能为小净做到什么程度?
    酒会结束后,顾垂宇忍着后背火辣辣的疼与方局又去喝了茶,听他老调重弹了一番,才带着笑送他上了车,自己只想回去好好休整一下,谁知到了家里也不安生。
    一打开门,就听到嘤嘤的哭声从大厅里传来,他皱了皱眉,心想陈静是越来越过火了。他之所以不立即让她走人的目的,就是想让她给周香找点事做,在他还得跟周家周旋期间能让周香不来烦他。谁知这女人是死认了他一定会*上她的理,就是两个字,不走。金钱方面他自认已经没有亏她的了,她既然愿意找罪受他也就由她去,但她这么样来烦他……
    心里下了决定,谁知绕过玄关看到的并不是他想的那么简单,大厅里坐着不止陈静一个人,还有怒目而视的周香,再加一位冷静严肃的端庄贵妇,那是他的大嫂,顾延宇的妻子常惜纹。
    “垂宇,你回来了。”常惜纹抬头见到小叔子,那脸上的冷硬才稍稍柔和了一点。
    周香看到他,重重哼了一声。
    陈静像是抓到救命稻草,缩在沙发角落哭泣的她顿时弹跳起来,捂着半张红肿的脸靠向他,“顾书记……他们……”委屈的声音一阵哽咽,好不可怜。陈静着实没想到,那个贵妇一见到她不说二话就是一巴掌。
    看到这么一个娇滴滴的美人哭得梨花带雨,顾垂宇却只觉烦躁,还得拉开她的身子,勾着笑道:“大嫂,你什么时候来的?”所谓长嫂如母,顾垂宇的母亲在他十八岁那年去世,之后一切他的琐事都是由常惜纹帮着打理,她在他面前还是很说得上话的。
    “没来多久。”常惜纹也不赘言,她站起来,指了指陈静,“垂宇,这事我做主了,这个女人要不得,我替你开张支票打发了算了。”
    耻辱在陈静心头翻腾,她说话的口气根本就不把她放在眼里。
    “您这好端端的,怎么管上这种小事了?”常惜纹的做法让顾垂宇有点费解,家里对他的生活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常惜纹虽然有时说他两句,但也从没真正阻止过。要是他每个情妇都来这么一出,他老早翻脸了。
    常惜纹瞪他一眼,“你以为我想管你这种腌臜事,还不是你这次玩得太过火了?”
    “这话怎么说?”顾垂宇示意陈静去洗把脸,自己请常惜纹坐下。
    周香瞪着陈静的背影,很是不满。
    常惜纹道:“你不就是为了那个小贱人不愿意娶小香了,垂宇,她是漂亮,可是她就是一个出卖自己身体的□,你为了这种女人值得吗?”
    他为了陈静放弃与周家联姻?这么荒谬的结论她究竟是从哪得出来的?顾垂宇匪夷所思,最后看向迄今为止一言不发的周香。这女人蠢到这一步?他有点没法理解,要是他真像他们所说,他还任着她去找陈静麻烦?还是陈静手段太高,愣是让这个外强中干的女人相信她的胡言乱语?
    见顾垂宇不说话还以为他是默认了,周香顿时气得涨红了脸,“常姐,你看看他,他太欺负人了!”
    常惜纹安抚她几句,见陈静出来也当做没看见一眼,径直对顾垂宇道:“垂宇,话我说在前头,那个女人是绝对不能进顾家大门的,我顾家丢不起这个脸!”
    “顾书记,”陈静快步走到顾垂宇旁边倚向他,豆大的眼泪又立刻出来了,“不要赶我走……我受不了没有您的日子……”
    “你这贱人!”周香冲上去就想再给她一巴掌。
    顾垂宇挡住了她。这让三个女人顿时一惊。
    “顾书记!”陈静的口气有多么地受宠若惊。她软若无骨地想要依上他,却被松开周香的手的他一手挡开。
    “行了,一场闹剧,”顾垂宇不耐地开口,没心情再跟三个女人磨叽下去,“陈静,我大嫂的话你也听见了,收了钱就赶紧走,何必要弄得苦大愁深下不了台。”
    无情的话语顿时戳破陈静的幻想,她的脸瞬间变幻莫测,窘迫不已。
    周香这回高兴了,她落井下石地道:“也不看看自己什么身份,还想麻雀飞高枝!”
    “顾书记,您就这么忍心?”陈静只当没听见她的羞辱,只泫然若泣地望着顾垂宇。
    “别再自取其辱,走吧,陈静。”
    一盆凉水自天而降,将她浇了个透心凉,她苍白着脸扫视一圈冷漠轻蔑的三人,死死咬着下唇,转身飞跑离去。
    第五十六章
    常惜纹也满意于他的话,笑道:“就这么点小事闹得满城风雨,你那三分钟热度的性子也改一改,这么大了还跟小孩似的。”
    顾垂宇面色淡淡地道:“大嫂,让您跑一趟不好意思,您在我这休息一晚,明天回去吧,对了,也把周小姐一同带回去,替我向周家赔个不是。”
    常惜纹笑容僵在脸上,这是怎么回事?不是事情已经解决了,他怎么还要跟断了联姻?“你这话我不明白。”
    “这件事我已经决定了,况且周家的老太太已经体谅,咱们就别再讨论这事了。”顾垂宇笑笑,摆明了不想说起这事。他现在不能让顾家人知道商净的存在,不然来上今天这么一出,他不悔得抽死自己?
    “你……唉,小香,我想跟垂宇单独聊几句,能不能麻烦你暂时离开一下?”
    周香也被他的话弄得又悬了心神,但她也没法拒绝,只得不情不愿地离开,临了还瞪了顾垂宇一眼。他不乐意她还不乐意呢,但是他这种做法不是让她丢尽了脸面?
    等周香一走,常惜纹拉着他坐下,“你跟嫂子说说,到底为什么突然要这么做?”
    “真没事,就是没看中合适的女人。”
    “你就骗我吧,你一直是那种家中红旗不倒,外头彩旗飘飘的理论。”
    顾垂宇轻笑一声,“哪能呢?”至少是以后不能了。不知从什么时候起,他觉着各式各样的美人都比不上他净净的一颦一笑,这难道就是情人眼里出西施?也不对,他净净本来就很美。
    “别说这些有的没的,你真以为就你轻描淡写的一句就成了?周家跟顾家的联系你比我更清楚,人送了个女儿来联姻,你收了,给人当了怨妇,人出墙了,你说要离婚,周家又二话不说同意了,又给你送了个娇滴滴的姑娘来,你现在说后悔了?”常惜纹都觉得小叔子有点不地道,“虽然不知道你用什么法子让周家老太太点头了,但她下面还有两个儿子一个女儿,哪个不是认为你在玩弄周家的女儿?往后老太太归西,这事又该怎么处理?你这是种了一颗隔阂的种子。”
    “您放心,我心里有数。”强势的母亲手下大多都是惟命是从的儿女,他根本就不担心能有什么风浪。
    “我放心不放心,咱爸不放心啊!你不知道你大哥这几天都是灰头土脸的,就是被爸给骂的,说什么当大哥的不能管束弟弟……唉!”常惜纹摇了摇头,“你这虽然乱来,我也没见过你做没道理的事,你跟我说实话,说不准我还能帮帮你。”
    别逗他闷子了,现在谁知道都是雪上加霜,幸好二哥出国找情人去了。顾垂宇心里腹诽,面上带笑,“大嫂,您就别管这事了,管好我哥和小希的健康就行了。”
    “你别嬉皮笑脸,这事儿真严重你知不知道?你是犯了咱爸的大忌,咱们多少人劝着才让他老人家暂时消停了一会,你要是再这么不管不顾,咱爸指定翻脸,你也老大不小了,别再由着性子做事,考虑考虑顾家,考虑考虑大局。”
    这些话这段时间顾垂宇不知道听过多少回,常惜纹这话说的还算轻的,有亲戚直接点明了,你要是不照做,你爸就要跟你断绝父子关系了。
    “翻脸就翻脸吧,我又不指着他脸色过日子。”顾垂宇无所谓地站起来,“抱歉,我有点累先去休息了,客房的床是干净的,你把防尘罩打开就能睡了。”
    常惜纹没能叫住他,只得无奈地看着他进入房间。顾家也只有小叔子敢与爸爸对着干,可是他不是没分寸的人,究竟发生了什么让他非得断了联姻不可?她一时间也糊涂了。
    商净去了医院复诊,本来已经愈合的伤口有点裂开,不得已又在家休养了一个星期,这才终于被商父放出来上班。她呼吸着外面的新鲜空气都是甜的,非常有积极性地完成了一天的工作,下了班去菜市买了很多食材,决定做一顿麻辣火锅慰劳慰劳自己。她心情很好地走回家,真心觉得这样的日子很好,简单又平淡。
    她打开门,一边换鞋一边带着点娇气地对父亲道:“爸~~今晚咱们吃火锅,我要把整整一包麻辣底料倒进去——”
    商父看了看对面淡定喝茶的男人,清了清嗓子道:“小净啊,我们有客人。”
    “咦?谁啊,我买了很多,三人也够……”当走进来看见客人的模样时,她那句话就怎么也不想说全,她的视线不可思议地在父亲与他之间来回溜达,最后终于憋不住了,“爸,你怎么让他进来!”
    被嫌弃的男人正是顾垂宇。他好容易披荆斩棘获得了第一关的胜利,此刻喝的茶水都是甜的,他表示非常大度地不介意她对客人的态度,反而大大一笑,“好久不见,商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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