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幼微自始至终都没说话,一直到这个女人出现她才回过神来。她下意识地捂住被打肿的左脸,但想想又把手放了下来。
    再捂也没用,今天这脸算是丢尽了。
    夏小乔应该全看到了吧,这会儿她心里指不定怎么笑话自己呢。严幼微不想和她多说什么,默默把头转到了一边。
    倒是夏小乔丝毫不觉得尴尬,冲他们礼貌地笑笑,又冲曾子牧道:“曾先生不好意思,能不能麻烦你帮我叫辆出租车。”
    夏小乔人长得娇小,马惠兰却是胖胖的挺实在,她一个人扶着她着实有点吃力。曾子牧也不再计较什么,伸手就帮她拦了辆,还搭了把手帮她把人抬进了车里,然后关上了车门,目送她们离去。
    处理完马惠兰后他又转身来看严幼微。严幼微一直都是一副表情,既不生气也不流泪,整个人显得有些呆滞。
    曾子牧知道她这是气大发了,却又没个出口可以发泄,正自己跟自己呕气呢。他也不多说什么,弯腰抱起还在抽泣的阳阳,半拉半拽地搂着严幼微上了自己的车。
    司机在前排乖乖等着,见这情景半句话也不敢说,默默启动了车子。曾子牧吩咐他道:“去医院。”
    一直到这会儿,严幼微才算真正回过神来。她哑着嗓子轻声道:“不,我不去医院。”
    作者有话要说:这一章的中心思想就是:男主大刷好感度。
    ☆、第50章 生父
    曾子牧看看严幼微一脸的孩子气,又看看已经窝在他怀里睡着的阳阳,不由露出一丝笑意。
    他伸手拍拍严幼微的肩膀:“好歹去医院看看,上点药什么的。要不脸上留下疤痕,你又该睡不着觉了。”
    严幼微捂着火辣辣的左脸不说话,忍了半天的眼泪终于流了下来。她这几年当了妈之后人变得坚强了很多,但今天这事儿实在太憋曲了,无论如何她也忍不了。
    现在阳阳幼儿园的家长肯定都知道了,回头还指不定怎么笑话孩子呢。就算当面不敢说背地里也肯定也有闲话。
    想到这里她就求曾子牧:“能不能帮我给阳阳换个幼儿园,我不想让孩子再去那里了。”
    “行,你答应我去医院我就帮你换。”
    严幼微一脸无奈:“能不能不去?我伤成这样见了医生要怎么说,太丢脸了。”
    “就是因为伤在脸上才要看医生,你放心,我们不去别的地方,就去李默那儿。他是我朋友,嘴巴很牢,不会说三道四。”
    “真的吗?我明明看他很不靠谱的样子。”
    “你可以怀疑他的人品,但不能怀疑他的医德。他这人在男女关系方面确实一般,但在自己的本职工作内绝对没话说。你放心他不会打趣你,也不会追问你。你让他看一看,配点药,回家就跟你爸妈说不小心摔着了。你要什么都不做就回家,你爸妈肯定得追问个不停。”
    曾子牧说到这里又看了看满脸泪痕的阳阳:“我看这孩子也吓着了,我其实更担心他。得让李默瞧瞧,万一真吓着了,回头得给他找心理医生辅导。”
    看着阳阳一脸委屈的样子,严幼微恨得咬牙切齿。如果那个女人不是柯建中的妈,她这会儿说不定都要找人爆打她一顿了。
    曾子牧像是读出了她的心事,主动提议道:“你要心里不痛快,回头我让人好好收拾收拾那个老太太。”
    “噗。”严幼微忍不住笑了,“别胡扯了,你是什么身份的人,怎么能做那样的事情。”
    “有什么关系,小的时候你被人欺负了,我哪次不是撸起袖子就把人揍趴下。一个老太太而已,还怕对付不了吗?她这么当街殴打辱骂你,如果报警的话,警方会处理的。”
    “算了,还是不要了,事情闹大了对谁都不好。她是光脚的不怕穿鞋的,我还有阳阳呢。”
    曾子牧点点头,颇为遗憾道:“我倒挺想看她被警察盘问的样子。”
    “你这么讨厌她啊?”
    “不是讨厌,是厌恶。我这人对女人一向宽容,对老人更甚。可她真是挑战了我的底线。今天要不是当着孩子的面,我真的会揍她。”
    这样的曾子牧严幼微已经很少见到了。依稀记得年少的时候他也有冲动不冷静的一面。尤其是小时候,为了她或是为了自己了,也常跟人打成一团。尽管每次打完之后依旧是一张冷峻的脸,哪怕身上挂着再多的伤。但严幼微心里知道,那时的曾子牧内心是火一般热情的。
    但成年之后他变得越来越冷淡自持,偶尔开玩笑说的也是冷笑话,甚至对某些看不惯的事情会毒舌两句。年少时那个单纯又敏感的少年似乎渐渐消失了。
    一直到今天,严幼微才发现原来他还保留了几分真性情。马惠兰虽然讨厌,却成功地逼出了曾子牧的本性,想到这一点严幼微还是挺高兴的。
    她不由笑道:“你这样真像小时候。”
    “是啊,反正我再怎么扮矜持扮稳重,到了你面前总会被看穿。严幼微,你知道我太多事情了,有时候真想把你灭口。”
    严幼微忍不住又笑了起来,这次笑得有点大,牵动了脸部的伤口,疼得她吸了口冷气。曾子牧望着她的笑颜不说话,心里却又默默加了一句:“如果不杀你,就只有把你留在身边,才能保住那些秘密了。”
    他把这句话藏在了心里,一个字也没说出口。
    严幼微最终还是屈服了,答应去医院看伤。这家私人医院据说是李默家开的,是他名下众人医院中的一家。严幼微因为曾子牧的关系受到了极特别的待遇,一路都有人殷勤服务,并且没有人敢对她的伤八卦半个字。
    结果见到李默的时候她又该死地紧张起来,生怕对方那张没把门的嘴会问些什么。结果李默少见地非常安静,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她的伤口上。在经过详细的检查之后,他得出了这样的结论:“皮外伤,养两天就好。曾子牧你就是爱折腾人。”
    曾子牧并不恼,趁严幼微在那里安抚刚睡醒的阳阳时轻声跟李默说了几句,对方就心领神会点头。过了一会儿李默转身,进到里面的办公室里,也不知忙活什么,再出来的时候手里竟拿了一个红色的大盒子。
    他把盒子往桌上茶几上一放,转头冲曾子牧笑道:“我这里有套火车轨道套装,你来帮我一起搭。”
    阳阳本来正在跟妈妈小声说话,听到“火车”两个字一下子来了精神,眼睛里射出兴奋的光芒。但因为跟李默不熟,他不敢贸然行动,依然紧贴着严幼微,只是两只小眼睛一会儿看看妈妈,一会儿看看李默手里的盒子,期盼的表情毫不掩饰流露了出来。
    严幼微一下子明白了李默的意思,配合地冲阳阳点点头:“阳阳帮叔叔一起搭好不好?”
    “好。”阳阳大叫一声,高兴地冲了过去,和李默两个一起把盒子里的东西全都倒了出来,“哗啦啦”玩具和各式轨道撒了一茶几,有几块甚至掉到了地上。
    严幼微就和曾子牧坐在那里看阳阳和李默搭玩具火车。他们两个都没说话,屋子里大多数时候都是阳阳充满稚气的童音,李默也时不时会搭上一两句话。看起来他们玩得挺高兴。
    玩了一会儿李默用眼神示意他们两个先出去,严幼微是知道自己儿子的性格的,不敢直接走人,而是用商量的口气跟阳阳道:“你肚子饿不饿?妈妈和曾叔叔去给你买东西吃好不好?”
    阳阳一听果然有点害怕,原本跪在地上的身体一下子直了起来,看样子是想起身粘着严幼微不放。但李默不动声色地在一旁招呼他,让他赶紧把手里的铁轨搭起来,阳阳看看玩具火车又想想好吃的,最后终于勇敢地点点头。
    严幼微就和曾子牧一起出去了。当然她不敢走远,就在办公室门前的走廊里晃荡。曾子牧已经在那里打电话给人,让他们买点吃的上来了。
    等他挂了电话抬头去找严幼微时,却发现走廊尽头一个女人正慢慢地朝这里走过来。那是个年轻漂亮的女人,身材很好,就是腰部中间有点发福,微微鼓起一块。
    那是个孕妇,而且这个孕妇曾子牧认识。
    就在曾子牧看到那个孕妇的同时,严幼微也看到了。她一时有些发愣,怔怔地看着韩宁朝她这边走过来。
    韩宁见到他们两个也有点意外,但她毕竟见多识广,很快就镇定了下来,露出一个友善的微笑。她走到严幼微面前,主动打起了招呼。
    严幼微一早就知道韩宁怀孕的消息,但还是头一回见她大肚子的样子。她关心地问道:“几个月了?”
    “四个多月了。”
    “看上去挺大啊。”
    “是,都说我这肚子比一般人要大。我一开始还以为是双胞胎呢,后来李默说,可能羊水有点多。”
    两个女人说话的时候,曾子牧一直站在两三米开外的地方。韩宁越过严幼微的肩膀冲他打了声招呼,他也就回了一声。韩宁没多说什么,又去跟严幼微说话:“你这是怎么了,怎么伤到脸了?”
    严幼微摸着刚上了药的左半脸,想不出该怎么回答。就在她犹豫的时候,曾子牧过来替她解释道:“她跟孩子玩的时候不当心,结果摔了一跤。还把孩子给摔着了。阳阳正在里面,李默正给他检查身体,你来找李默有事儿?”
    “嗯,不太舒服,吐得厉害,想问问他有没有什么药可以止吐。”韩宁说着顿了顿看向严幼微,“阳阳,阳阳是你的孩子?”
    “嗯。”
    严幼微本想说是她跟柯建中生的,但一想到曾子牧也在场就闭嘴不说了。孩子是他的,却说是别人的,不管他知不知道,对他都是不公平的。
    好在韩宁也没追问这是她跟谁生的孩子,只是摸摸自己的肚子:“那我过会儿再来吧。我反正就住这里,来一趟也方便。”
    “你住这里?你就在这家医院安胎?”
    “是,我这身份挺敏感,现在记者们都还不知道,我一出去肯定露陷。幼微啊,我拜托你一件事,别把我怀疑的事情说出去好吗?尤其是婷婷,千万不能告诉她。一旦告诉了她,就等于昭告全世界了。”
    “行。”严幼微刚说完一个字,办公室的门就开了。阳阳像阵风似地冲了出去,一见到严幼微就兴奋地手舞足蹈:“妈妈妈妈,你快去看,我跟李叔叔把火车轨道都搭起来了。”
    他说完又去抱曾子牧的大腿:“曾叔叔,你也过来看啊,好棒的火车啊。”
    曾子牧温柔地摸摸阳阳的头,说了声“好”后就拉着他进了办公室。韩宁站在门口看得一脸羡慕,冲严幼微道:“真好,阳阳真是个幸福的孩子。说实话我真羡慕你啊,幼微。”
    李默办公室门口的走廊里,严幼微陪着韩宁坐在那里说话。
    办公室的门已经关上了,李默和曾子牧陪着阳阳在里面玩火车,偶尔还能听到门里传出小孩子尖叫的笑声。
    韩宁脸上带着苦涩的笑意,冲严幼微道:“你儿子真可爱。不知道我肚子里这个以后长大了,会不会也这么可爱。”
    “小朋友都是天使,尤其在父母眼里,没有不可爱的孩子。”
    “但愿吧。”
    严幼微从侧面观察韩宁的脸,发现她的气色不大好。大概是没化妆的缘故,她面色偏黄,也没什么精神,整个人显得很累的样子。
    她问:“是不是孕吐太严重,害你没休息好?”
    “这只是其一。而且那是小问题,不算什么。只是我一想到孩子一出生就没了爸爸,心情就特别压抑,每天晚上睡不好觉。我刚才说来问李默要止吐药其实是骗你们的,我是想找他开点对孩子无害的安眠药来吃。”
    “安眠药不能乱吃。不管哪种类型的安眠药对孩子都有影响。你可千万别因小失大。”严幼微劝了她几句又想到了她刚才说的孩子一出生就没爸爸这个问题。她很想问却不敢问出口。
    其实从得知韩宁怀孕的那一天起,严幼微就一直在猜孩子的爸爸是谁。她曾经不止一次怀疑是曾子牧,但看对方的表现和反应又觉得不大像。
    曾子牧不想要孩子她是知道的,从前他们两个名正言顺做夫妻的时候他尚且要做避孕措施,没道理现在会跟韩宁搞出个孩子来。他们两个也不过是偶传绯闻罢了,既没人拍到确实的证据,他本人也从没承认过。所以她也不能完全确定这个孩子到底是谁的。
    现在韩宁又这么说,她就更不知道要怎么接嘴了,只能陪着尴尬地笑。
    韩宁却不避讳,主动接了下去:“我也不想吃药。可每天晚上躺在床上,想着星海爆炸的那一幕,心里总是难受得很。每次想到立庭被推出手术室全身盖满白布的样子,我就一点睡意都没有了。”
    “立庭?你是说宋立庭?”
    “是,他是我男朋友,也是我肚子里孩子的爸爸。怎么,曾子牧没有告诉你吗?”
    这下严幼微笑得更尴尬了。她居然会没有想到,韩宁和宋立庭在谈恋爱!仔细想想那张报纸上偷拍到的照片,当时那男人的背影很像曾子牧,她就没往别的地方想。但她印象里宋立庭和曾子牧身形很像,所以那一晚其实是宋立庭送韩宁回家,然后让记者们拍了个正着。
    一想到曾子牧的嫌疑被彻底洗清了,严幼微就松了口气。她突然意识到她其实真的挺在乎这个男人的。他和韩宁的传闻一直是她心尖上的一个刺。只不过平时她总是自我催眠,强迫自己不去在意不去关心,甚至装得很豁达的样子。
    那天晚上曾子牧送她和阳阳回家的时候,她就忍不住提了这个事情:“韩宁的孩子是宋立庭的,这事儿你一开始为什么不告诉我?”
    “还不是因为你的职业。你知道了,任婷婷大概也就知道了。韩宁不希望这件事情被媒体知道,她想要保密。她拿这个孩子和立庭的父母做了笔交易。而一旦媒体知道这件事情就会影响她以后的身价,她就会选择把孩子打掉。她的孩子是立庭唯一的骨血,我不希望因为媒体的八卦而毁了一个小生命。你能理解吗?”
    能,当然能。瞒着她真是对极了。以任婷婷的为人,新闻面前什么东西都不能挡道,她又不认识宋立庭,怎么可能会为了替他留个后就闭口不谈。她一定会把这条大新闻刊登出来,至于会引发什么样的后果,就不在她的考虑范围之内了。
    有时候严幼微挺佩服任婷婷的,觉得她心硬得异常坚定。在工作中她只坚持一条原则,那就是新闻至上。有了这条原则后事情就好办多了,不用为那些有的没的的事情烦心,不用面对选择性障碍。从这一点上来说,任婷婷真是天生适合吃媒体饭的人。
    可现在她知道这个事情了:“你放心,我不会告诉婷婷的。”
    “你切记不要在她面前露一点口风。我对她这个人没意见,就是不太喜欢她做事的风格。男人尚且没她这么狠心的,她作为一个女人能做到这样,我实在是佩服。”
    “每个人性格不同,婷婷有她的性格,我们也不能干涉太多。不过我有点好奇,韩宁既然不想让记者知道她怀孕的事情,为什么不到国外去待产。留在国内不是更危险?”
    “立庭爸妈有点老古董,也有点十年怕井绳的意味。立庭好好的喝个咖啡都能送命,韩宁坐飞机的危险就更大了。所以他们希望她留在国内,平安地把孩子生下来。李默的医院保密性很好,很多明星都喜欢去那里做点什么。”
    曾子牧说着眼神就有点放肆了。他的视线在严幼微的脸上停了片刻后,就直接往下扫了。严幼微发现了他不老实的眼神后,赶紧捂住胸口。
    “看什么看,没见过女人啊。”
    “我在想,当初在船上的时候,真该让你动动刀子的。都说女人生了孩子后那地方会变雄伟,怎么你好像一点没变的样子,还是跟以前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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