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会,陆琪玉吸吸鼻子,倏然离开她的怀抱,似有尴尬,转身擦拭眼泪,平静的说:“我想静静!”
    以寻深深的看了她一眼,离开了她房间,带上门。愕然看到另一边,斜椅在长廊墙壁上的其森,双手环伺在胸,璀璨花灯下的脸庞俊美如玉,眼眸深深,以寻愕然,也有一点赧然,其森的面孔冷凝:“你怎么不听话?!”
    其森还未等以寻反应过来,他已经捞过她,大掌在她挺翘圆润的屁股上拍了一下,但是很轻,不疼,只有以寻自己知道,其森突然这么打她,她还是有点羞愧,以及淡淡地不服气。她挺起胸脯,扬起下巴,鼓起勇气说:“你一个大男人,爱听什么墙角。真不是君子所为。”
    其森目光沉沉:“我才没那么无聊,她的哭声太惊天动地!我便猜到了一二。”
    “啊!”以寻想到陆琪玉,挠了挠头,垂下头颅,呐呐的说:“……那个,我不是故意的!”
    “计以寻,你翅膀硬了,连姐你都敢这么名目张胆的欺负了!我是不是太……”其森突然住了口,眼中闪过一丝疑惑。
    以寻不明他的话,只以为他怪她多管闲事,不听他的劝,自作主张。她摸了摸发热的耳朵,解释,“我没欺负她。这恰好证明我是对的……”
    “大年夜你让她哭成个泪人你还理直气壮了,给我写检讨去!五千个字,手写。反省深刻点。”其森脸色极其端肃。
    “啊!”以寻瞠目。写检讨,她这辈子都没写过检讨。那简直是她人生耻辱的标志。她巴巴的看着其森,一双湿漉的眼睛迷蒙中带着渴盼:“……能不能不要写,我可从来没写过那玩意。”
    “不行。”一点都不容违抗的命令啊!
    “那一千字好不好?”以寻可怜兮兮的讨价还价,眼睛笑咪成月牙,绽放最美的笑容。就差学动漫美少女手握拳般卡哇伊了。
    “不行!”其森一副想都不要想的表情。
    “哦!”以寻垂下头颅。□□似对他毫无作用。
    “其实你欺负的好!”其森见她这副摸样,颇为满意。而后一把捞过她,箍住她的腰,撩起她尖俏的下巴,让她正对他的目光:“你似乎忘了一件事!”
    以寻被他弄得一时反应不过来,见其森的脸色愈发凝重眸色深沉,她脑中灵光闪现,犹如醍醐灌顶,哼了一声,别开脸,“没有你的。”
    其森露出难以置信的神情,不过很快恢复了镇静:“你刚说过,分明有!”
    以寻乜斜他一眼:“现在没了!”
    其森放开她,似有不确定:“真的没有?”
    他的压迫撤离,以寻长吁口气,郑重点头:“除非不要让我写检讨……”
    很好,她很会“要挟”人。嗯,的确这个“价码”很有份量,其森露出一丝复杂的目光,刚刚?刚刚他这样子跟以寻互动的吗?他有些不自在的看向以寻,后者倏然低下头,嘴角隐有笑意,一副天真无辜的样子。她,在捉弄他?
    “今晚我要好好收拾你!”其森突然丢下这一句便走了。长腿没迈开几步,他转眸:“去写检讨去!”
    其森因为一个晚上没找到礼品,脸色极其难看,不发一言。他洗漱完,裹着长袍睡衣,趿拉着拖鞋坐在沙发上,拿出一支烟衔在嘴里,利落打开火机,咔擦一声,橘红色的火苗窜了上来,他凑上脸吧嗒吸上一口,猩红的烟头明暗闪烁。他深邃的目光藏在缭绕的烟雾后,看不清情绪。
    以寻憋了半天憋不出检讨书,心内烦乱,被其森的零碎脚步声,扰乱到思绪,心潮起伏,更是无从下笔,从今晚后,会是新的开始吗?她左手托腮,转着笔,嘴角不自觉翘起。
    察觉到这会儿一点动静都无。以寻忍不住离开座椅,打开门的一道缝隙,眼风中扫到其森坐在沙发上抽烟,她抿抿唇,蹑手蹑脚的走过去。在他面前站定,暗暗欣赏着此刻的其森。
    其森湿漉漉的头发乌黑发亮,闪着晶莹的光,有一滴水珠顺着鬓角滑向锁骨,亲吻胸膛,漂亮的肩胛线下是壁垒分明的结实胸膛,泛着耀眼的光泽,性感逼人。
    缭绕的白色烟雾轻笼着他深刻细致的五官,有着煞人的惊艳。
    以寻不自觉滚了滚喉咙,润润干燥的唇,她的男人愈发的性感迷人了,愈发的让她想接近他,想靠近他的心,不仅想占有他的人,还想窃取那颗心,这一想,她吃了一惊,双颊红透如血色玛瑙,怔怔盯着其森。
    形势利好,她应该选择抛出去了。
    她刚要转身,其森大手一把拉住她的小手,用力一拉,以寻转体半周,正好跌入他怀。只听他低沉磁性的嗓音有一丝惑人的黯哑:“哪里跑?”
    刚刚那么灼热的盯着他的眼神,是什么意思?
    以寻心虚的别开脸,呐呐的说:“我,我……”
    “我什么?”其森指腹轻轻划过她的脸颊,而后逗弄她垂落的长发,绕在指间把玩,眼眸深深,一瞬不瞬盯着她的面孔。察看她每一个细微表情。以寻坐在他大腿上,左手只得抱住他臂,抓的紧紧地,双脚悬空,她稍调整好呼吸,突然改变了主意,哑着嗓音说:“我要去写检讨!”
    其森别开眼睛,眼中闪过一丝失望,放下了她。
    以寻咬着唇,返回书房。托着腮,想起那日观看陆琪玉的房间时,她凝神端详一只美人觚,那细颈肥肚白色细瓷上的美人分明就是陆琪玉自己。她放回美人觚的时候,手肘无意碰落一本书,书里露出一角,是一封未寄出的信封,信封里面的一个粉红心形信件也掉落了出来,她只觉手心一烫,似乎灼伤似的,赶紧把信放回去,信封上的收件人名叫江初,江初?她又看了看写信时间,正是半年前。
    以寻一惊,哪个江初?
    后来她又颇费一番曲折,才弄清楚,此江初真是现今华语乐坛炙手可乐的音乐王子……
    她思及此,拿起笔犹如笔走游龙般刷刷刷,一鼓作气写完检讨,而后离开座位,撩开窗帘,看外面雪茫茫,簌簌落。窗上映一个自己,眼中多了一些内容。
    以寻毕恭毕敬地把检讨书捧给其森,其森拿过来看,笔迹漂亮秀丽却旁枝斜逸,十分个性。字如其人,她……
    其森未作深思,仔细看完,却未作评价,气氛沉寂了下去。
    见他面无表情,只是弹了弹烟灰,以寻轻咬唇:“其森,早点睡觉吧!”
    其森终于抬眸看向她,目光沉沉。淡淡的应了一声。
    以寻临走时突然说:“其森,少抽点烟!”
    其森捏着烟的修长手指,突然一顿,他的面色笼在阴影里,以寻看不清他的表情,心内叹息一口气。一时间柔肠百转,之前存的小心思瞬间摧枯拉朽,一败涂地。
    以寻匆匆离去,其森看着她仓皇逃离的背影,如同冬日里残枝上的一片惊惶的叶,心绪复杂。烟灰弹落,露出一点猩红,有点灼痛了他。他把烟蒂在水晶烟灰缸里狠劲捻了捻,然后起身,大踏步离开。此刻,他,想去看看那个小女人……
    其森推开卧室的门,一丝光从缝隙中洒落,在那片光影中,以寻背着他,手里似乎拿着一个东西……
    就在他握着门把手要退出去时,以寻突然转身,灯光下盈盈浅笑,见到他,笑容温婉柔媚下去,嗓音潺潺如溪水,眼睛晶亮的像是溪水洗过似的:“其森,这便是我送给你的礼物。”她把它递给他,调皮的说:“请夫君笑纳,希望夫君喜欢,新年一切皆安。”普通的一句话,实则有她最深的祝福。
    其森按捺住此刻内心莫名涌动的情绪,像一道溪流潺湲流淌。他不着痕迹的接过她手中的礼物,是一幅四十寸的拼图,上面是其乐融融的一家人,取材自陆家父母刚回雪园的那次家庭聚餐。原来她让服务生拍照,还存着这样的心思,她的一举一动倒是别具深意……其森的无名指不自觉颤抖了一下……照片上的陆翔天很慈祥和蔼,李珍端庄优雅华贵,陆琪玉一改高冷,剪刀手眨眼睛略显逗比,这把年纪还卖萌。他则紧抿薄唇一如既往高冷范,而她,温婉浅笑,头稍稍偏向他。
    当时的他在干什么?他不记得,他也并不爱拍照,只是如果换成现在,也许,也许他会搂住她娇弱的肩……
    莫名来电
    陆家人人口不多,却天南地北,各自天涯,总是聚少离多,其森什么都不缺,最向往的莫过于……一家人欢聚一堂,其乐融融。在父母前尽孝,正所谓“孝于亲,可当执。”“父母之年,不可不知也,一则以喜,一则以惧”……这些天,她所作所为,他并非无动于衷,视而不见听而不闻,做香喷喷的饭菜,给李珍揉肩捶背,连李珍都夸过她按摩的恰到好处,有专业水准,让人通体舒畅。当然其森并不知道,她本不太会做饭,也不会按摩,不会的东西很多……
    她也会买泡脚中药给他爸妈,陪李珍逛街去庙会,陪陆翔天下棋,虽然她下棋水平实在差强人意。陆翔天写书法的时候,她在一边磨好墨。陆翔天随口说了句想念以前的芙蓉鸟,她便又去花鸟市场买了两只芙蓉鸟,陆翔天笑容满面……于是这几天,陆翔天便经常去找朋友李叔喝茶遛鸟散步……
    其森面有动容,目光深深,“以寻,谢谢你!”
    以寻并不懂其森这一句话含义颇深,似有千钧重。她摆摆手,笑着说:“你喜欢就好!”
    怎么能不喜欢?
    其森对着拼图又端详良久,拧眉:“似乎少了什么。”
    以寻纳闷,有点紧张的问:“什么?”
    其森不置可否。转身把它挂在了楼下客厅。他站在客厅,光线澹澹打在他精致绝伦的脸上,他凝视了拼图许久,才上楼。客厅亮着复古镂花台灯,他推开卧室的门,以寻穿着丝绸睡袍,小露香肩,支着额,手中捧着一本书,两只眼皮却在打架,鬓角的发丝垂落,样子撩人又逗趣,别具风情。
    其森凝眸,漆黑的眸子似水浸玉,看她许久。
    以寻倏然抬头,莞尔一笑,合上书,放回到床头柜上,“回来啦!”
    其森点下头,瞧到书名是《harpers and queen》。
    过了会,其森行至床前,躺在床上,说:“手机借我一下。”
    以寻虽有疑惑,但还是立马拿过手机递给他:“你要做什么?”
    其森沉默,双手迅速按动手机。以寻挪过去,双手环住他的臂弯,凑过小脸,瞅他一眼,调侃:“你在找犯罪证据?”
    其森瞧她一眼,慢条斯理的说:“你犯罪?你得确让人犯罪。”以寻一时被他绕晕,其森把她一下子箍紧在怀里,闻到她身上熟悉雪中冷梅幽香,嗓音黯哑:“嗯,我在找寻蛛丝马迹。一寸寸的翻。”
    “找到了,你预备对我怎样?”以寻从善如流,顺着他的话笑说。
    “这个得让我好好想想。”其森状似云淡风轻。
    他永远不会找到。以寻暗思。她把她尖俏的下巴搁在他怀中,蹭了蹭,仰着小脸痴痴盯着其森。沉思了许久,方才咬咬唇,突然偷袭其森一口,一个香辣的吻印在其森脸颊。偷袭成功,她立马逃离他怀中,翻个身把头蒙在了被窝里,心却咚咚咚乱跳,其森哪有心思再找“犯罪”证据,制造“犯罪”证据还差不多,迅速把她给捞了过来,扑簌簌的吻铺天盖地而下,如同外面簌簌落雪,茫茫无绝,只是雪落清凉,人身温热,芙蓉帐暖,一室旖旎风光,缠绵悱恻,数不尽柔情蜜意。
    昨夜战场激烈,翌日大年初一,以寻刚醒。便看到其森拿着红包塞到她手中,“这是我爸妈的,”而后又拿出一个红包:“这是给你的!”
    以寻手里拿着三个鼓胀胀的红包,自是雀跃不已:“跟着资本家就是有好处。”
    其森却顾左右而言他:“这个没嫁出去的陆琪玉,还拿着压岁钱呢!”
    以寻说:“也许姐今年走桃花运呢!”
    其森又拿出一盒红包,让以寻去发。雪园的每一个人都收到新年红包。以寻忍着酸痛,一早上跟张妈在厨房包饺子,花花绿绿的饺子馅,让以寻眼花缭绕,原来这陆家每个人的口味不尽相同,譬如其森喜欢吃全陷,陆琪玉爱吃净三鲜。一家人早上吃着饺子互送祝福,其乐融融。李珍一早上便看到客厅里挂着的那幅全家福拼图,心情愉悦,又是吉日,一家人温馨和睦,便压下昨晚的疑惑。
    突然陆琪玉咬到一个硬邦邦的东西,她吐出一看,惊呼:“是硬币!”
    其森默默看了一眼以寻,他老婆花招挺多的,还有什么他不知道的?手肘碰了碰以寻。以寻笑看陆琪玉。注意到其森碰她,她迷茫看了其森一眼,而后伸脚在他脚上轻轻踩了一下。微妙的互动,让他们心中微起涟漪。其森低下头吃饺子,皱眉,他的素陷,并不如以往有味,似乎缺了点什么,便夹了以寻一只芹菜肉馅饺子,小声说:“你的肉馅好吃。”的确是开荤好,譬如老婆……其森便想拿起手机,发个微信给她,手指在手机上停留了几秒,突然脸一瞬间冷了下来……
    李珍笑着说:“陆琪玉,看样你今年要走好运了。”
    吃完饭后,陆家的亲友陆续来拜访,今年陆家多了一个儿媳,更比以往热闹非凡,自然是要一一介绍的。众人只是交口称赞,说些祝福的话。当中问询婚礼什么时候办?其森搂过以寻的腰,毫不避讳,笑着说:“届时一定请你们喝酒喝个痛快!”
    以寻愕然,算算嫁了有两个月,连她自己都快把结婚典礼的事忘的一干二净了,似乎她忘记了女人穿上婚纱的那一天。如果有一天结婚,她希望……想到此,她看了看其森,暗暗沉思,以寻,你要加油!
    因为嫁了一个这么优秀的男人,她也想变得更优秀。这便是一个好的爱情吧!
    “酒席肯定是要办的。而且要办的风风光光的。”陆翔天豪气干云的说。
    “那是自然,我陆其森的婚礼自是盛世浩大!”其森精致的脸上透着倨傲霸气,看着以寻的眼神,有着他自己都未察觉的一丝宠溺。
    以寻一愣,盛世浩大?咋听这个词竟没有激动,反而是兀自紧张,思绪沉淀,方才体会到他的意思。一时间竟感慨万千,感觉到他握她腰部分有些灼烫。
    “琪玉,侬谈朋友了伐?”说话的是陆琪玉的小姨,李珍的表妹。离婚后嫁去上海,偶尔会蹦出一两句上海话。
    陆琪玉脸色闪过一丝阴影,摇摇头。李珍说:“这丫头年复一年没动静,真是让我心急如焚!”
    “我倒觉得蛮好额!”陆琪玉回了一句上海话。
    “你家宛宁跟褚海呢?”李珍问,小姨笑着说:“伊拉两家头个爱情,已经升了一个台阶。”
    好不容易寒暄完,亲友们吃茶完毕。李珍便同几个亲友玩麻将。原来家里还有个自动麻将机放在一个从未开过的房间里头。其森附在以寻耳边说:“这是老佛爷的一大乐子。”
    老佛爷?一大乐子?以寻忍住笑。在他胸口捶了一下,娇嗔:“那你是什么?”
    其深一笑:“我,我便是老佛爷的儿子了?娘子想怎么称呼便是。”
    以寻征了一下,不由地想起一直忽略掉的问题,此刻的他是真心,还是做样子?
    偶尔又听到小姨一声:“搓麻将我难板来来!”
    李珍说:“缺了你这麻将精怎么行?”
    “那就舍命陪君子了。”小姨说。
    一会儿桌子上麻将打的哗啦啦响,男人则高谈阔论时事经济,而后玩起了斗地主。
    以寻吩咐张妈去倒些茶水,切些水果来。她走进阳台想给家里挂个电话,却听到陆琪玉在阳台一头小声叨叨什么。
    以寻便想退回去。脚步声渐远,依稀听到陆琪玉冷冷的说:“难为你记得给我打祝福的电话!”
    过了会又听到她问:“你怎么样了?”
    谈话断断续续,以寻也不是爱听墙角的人,便想绕过去。却又听到陆琪玉语带讽刺:“既然你已经大好,那么我祝福你了。你找陆其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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