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老闻言大惊,“这玩意既然是个害人的?你怎么反倒把这祸害放到店里来?”
    店主罗军无奈地摇摇头,“说来话长。”
    他这行当,名义上是开古董店,实际上利润的大头就是倒买倒卖过程中赚取的差价,俗称“捡漏”。还真别说,这罗军天生一双利害眼睛,在他眼皮子底下的真正好货色,都走不脱眼。
    但是终日打雁也被雁啄了眼,开了这家古董店以后,罗军也不像以前一样走街串巷下乡去淘换宝贝,而是坐等生意上门。
    前几个月,就有个瘦小精悍的男子上门,罗军常年跟这种人打交道,一眼就看出男子是个倒斗的,也就是盗墓的。从他腰间鼓鼓囊囊的大口袋看,男子应该是弄了个“油斗”。
    罗军只管东西好坏,不管来路正不正,这些倒斗的他反倒是喜欢,因为那些走阴穴的人都急于把东西出手,所以价格往往都能够压得很低。
    那日也是一样,男子出了一二十件东西,罗军统统以低价收购了,其中就有这只金丝楠木盒。
    金丝楠木是名贵木料,带有淡雅幽香,因木材表面在阳光下会有金丝浮现而得名,而这个木盒的质料上乘,金丝中又有缕缕紫黑沉淀,显然是块经年的好木头。
    罗军知道自己捡到宝了。
    这木盒里头应该还有东西,但是他找过几个锁匠,都说这盒子上锁的技艺已经失传了,如果实在要打开,就只能强行破开这盒子。
    罗军舍不得,就没破开这盒子。
    然后怪事就发生了。
    他原来是把这盒子放到自己卧室,而他的卧室里养了一缸风水鱼,盒子进屋的第二天,所有风水鱼都翻了白肚皮,那缸清水也变得血红。
    紧接着,范围扩大,他养的那条大黄狗也死了,死相凄惨,所有鲜血都凭空从体内钻出凝结于皮毛上,而他养的那几盆花也都开始枯萎,躯干同样变得血红无比。
    罗军怕了,他请了个风水先生来看,风水先生告诉他,那个楠木盒里镇着邪物,要他赶紧把这玩意弄出去,不然恐怕下一个殃及的就是他。罗军信了,但是他又舍不得扔了这宝贝,是以他又把这盒子藏到自己不住的老房子里。
    盒子到老房子那天,隔壁正在装修,有个工人从手脚架上一脚踩空,从一米多高的地方被活活摔死,血流成河。
    更诡异的是,那个盒子似乎认定了他,第二天又神不知鬼不觉地出现在他的卧室里。
    后来不管他扔多远,这盒子都能准确无误地回到他的卧室。
    他百般无奈,只得又请来那个风水先生。
    那个风水师也知道这盒子恐怕有了灵性,不好对付。就用一张镇煞符镇住了这个盒子,又嘱咐他把这盒子放到人流量大离他又不远的地方。
    为今之计,只有靠人来人往的阳气震慑住邪盒,使它不敢作祟。
    罗军思来想去,就把这盒子放到店里来了。
    周善听完那番话,忽然笑了下,“老板,你之所以把这盒子放到店里,不止那个原因吧?”
    罗军讪讪笑着,“就因为这事,没别的原因。”
    周善把玩那盒子,“你把这盒子摆到这店里,其实还是想把这盒子卖出去对不对?你觉得是因你花钱买了这盒子,它才会跟你走,但是你要是把它卖出去,那它说不定就会跟下一个买主。如果你真的不想转手这盒子,就不会摆到架子上来了。”
    这店面有那么多地方,倘若罗军真的不想转卖这盒子,把它收起就是,何苦再摆到架子上。
    罗军眼神闪烁,“瞎说、瞎说八道。”
    文老叹了口气,“你这鬼心眼。”
    “你这盒子卖多少钱,我买了。”
    女童清凌凌的声音在店里响起,把罗军给吓了一大跳,“你要买?”
    周善淡淡地点了点头。
    罗军苦笑,“这玩意真的是个邪性东西——”
    周善无动于衷,“开价。”
    文老捉摸不透她的意思,但是他明白周善是那种没有十成十的把握就不会开口的人,“你卖给她吧。”
    罗军倒吸了一口凉气,怀疑地看着文老。
    这女娃子该不会是这老头的儿子在外面造的孽吧,所以这老头这般急切地想要弄死她。
    可是,罗军确实迫切地想要把这搅得他家宅不宁的东西出手。良心与自报天人交战,最后还是自保这念头占了上风。
    他已经警告过这个小女孩,是她坚持要买,不能怪他。
    罗军伸出个手掌,“这盒子我花了五千买的。”
    周善自信的表情蓦然凝滞了。
    五……五千?她没有听错吧。
    罗军飞快地看了她一眼,“你想要,我卖给你五十。”
    天晓得,白送倒贴钱他都可以!只要把这鬼东西拿走!
    这五千跟五十之间的落差也忒大了,周善心里门清,笑眯眯道:“成交。”
    周善掏出五十块钱,喜滋滋地把那个盒子捧在手心。
    文老神色复杂,“你买这个做什么?”
    如果是贪图那块金丝楠木,但是听到这盒子的邪性,再贪财的人恐怕也不想要了吧。
    周善眉开眼笑,“我是为了里面那东西。”
    金丝楠木之所以常被达官贵人做成棺椁,就是因为金丝楠木纹理细密,封阴存阳,可使精气不外泄的缘故。
    道家就颇为青睐金丝楠木,常用金丝楠木封住邪煞。
    这个盒子固然矜贵,但是其价值却远不如它里头镇住的东西的千分之一。
    周善花了超低价买下这盒子,心情还算不错,“把门关了,今儿我也让你们开开眼界。”
    文老跟她打过多次交道已经见怪不怪,罗军看到周善这老成的小模样却是极为惊诧。
    他带二人来到内室,周善眼睛都不眨一下,直接把那道符纸掀掉。
    罗军的瞳孔迅速缩小。
    符纸一去,那个凶盒没有震慑它的东西,开始剧烈颤动,从没有锁孔的锁头里弥漫出丝丝缕缕的血气。
    周善冷笑一声,“你还造反了!”
    她把那个凶盒扔到桌上,然后掏出匕首,手一翻,匕首直冲凶盒激射而去……
    铿锵金属铮铮,匕首斜斜地挨着木盒边沿深入桌缝,力透三分。
    木盒虽凶,但是匕首却比它更凶更邪,凶物才能压制住凶物。
    罗军躲在门后,准备一有状况就夺门而出。
    他睁圆了眼睛,这个女孩居然是风水师!难怪文老对她如此毕恭毕敬。
    压制住盒子以后,周善才把右手放到木盒上,闭上眼睛,丝丝缕缕的法力沿着锁头的缝隙渗入其中。
    这个盒子是为玄门弟子打造,寻常开锁匠自然打不开。
    不一时,木盒里的机关被启动,缓缓露出一条缝隙……
    与此同时,一道冲天血光携带着兴奋的尖啸从缝隙里猖狂而出,那团血光在内室中幻化成巨兽模样,它似有灵性,拿那双冷冰冰的铜铃大血眼打量了在场三人,径直扬起兽蹄对周善俯冲而下。
    周善心里郁闷,她看起来很好欺负是吗?一团被压制千年的麒麟血煞灵识已经被磨灭,只剩下凶性,居然还妄图夺舍!
    周善无比气愤,右手空握成半拳,虚虚化出一条法力长鞭。
    她毫不留情,执着长鞭恶狠狠地往那团麒麟血煞上抽,“我叫你嚣张!我叫你嚣张!”
    ……
    那只血麒麟被封印千年,修为倒退了不少,好不容易挣脱封印就吃了劈头盖脸一顿鞭子,连夺舍也忘了,扬起蹄子哀哀叫着躲到角落里去。
    周善的法力至刚至阳,它们这种邪物最怕,一沾身,便是刻骨烧肌之痛。
    周善扬起鞭子直指血麒麟狞笑,“滚回去。”
    尼玛的,太凶残了!犯规!
    血麒麟碍于周善身上那灼烈得犹如小太阳的正气以及桌上匕首黑沉的煞气,终是不敢作祟,低吼一声,乖乖变成一条血线回到盒子里。
    周善这才慢条斯理地打开盒子,里头用红布包着块麒麟玉镇纸,四角又用了硫磺火晶以四相之位镇压邪祟。
    这块镇纸,雕刻工艺沉韵大气,玉器上包满了老土红沁,苍古斑驳,通体血红。
    周善毫不避讳地取出这块镇纸,摩挲了下,才饶有兴致地同被吓得腿软的二人解释。
    “麒麟本是瑞兽,但是这块镇纸一经雕刻出就饮了血,所以常有些怪事发生。后来当了陪葬品,那个墓穴大约是个养尸地,殉了不少活人,所以血怨成云。而这镇纸本就身怀异象,常年被血煞侵蚀以后,形成‘尸血沁’,养育出了这凶灵。”
    罗军与文老都听得半懂不懂,罗军更是抹了把额上的冷汗,“大师,你赶紧把那玩意带走吧。”
    第17章
    买下麒麟镇纸以后,周善并没有急着回去,而是让同行的司机在郊外一条马路上绕起了圈子。
    文老有些不明白她的意思,周善撑着下巴笑得颇为财迷,“我今天出门前掐指算了算,今儿个咱俩有财运应在东方。“
    so?你就叫司机在这东边的郊县打转?
    突然,周善眼睛一亮,“好了,停在这。”
    文老环视一周,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因为远离市区所以荒无人烟,只余下两条雪雪白白的大马路横贯东西。
    文老实在是搞不清周善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庙,迷迷糊糊跟着她下车。
    周善扯了块不知道什么时候捡来的白布和木炭就下车了,她眯起眼睛看了圈,径直往路旁一株高大樟树下走去。
    她拿起木炭,在那块白布上唰唰唰写下“麻衣神相问卜算卦”这八个大字,然后使劲倒腾起小短腿蹦跶了几下才把这块白布挂到樟树的一根树杈子上。
    文老目瞪口呆,“你要在这算命?”
    “没错。”
    “算命要到天桥底下摆摊去,咱们走错路了。”
    周善笑而不语,从布包里拿出那个楠木盒子,对着阳光照了几圈,上面的紫黑色纹路犹如活物在阳光下隐隐流动。她掏出匕首,直接从盒子上切了一块金丝楠下来。
    文老感觉自己的心在滴血,这可是文物!文物啊!
    周善没有看到他破碎的心,用刻刀开始雕刻那截木料,金丝楠飞快成型。
    不知道过了多久。
    “成了。”周善伸伸懒腰,举起手上的木牌对着太阳照了下,这才满意地笑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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