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刻出的是一块水滴形状的木牌,半个手掌大小,木牌背面是龙飞凤舞的符文篆字,正面却是一个慈悲的神女像,仙衣飘飘,翩然带笑,五官虽小却极其精致,在那方小小木牌上极其清晰。最为引人注目的就是那双深邃的眼眸,有慈悲有调笑有不羁有旷然。雕工精美,栩栩若生。
    文老不由凑近细看,“这刻的是哪位天师?”
    “当然是我。”
    ……
    这年头吹牛都不用打草稿的吗?您老如今还是个小豆丁模样,又是小短腿,也不知道有没有人家膝盖高,这长相吧虽然白净,但是跟人家神女可是丝毫都不搭边的。
    周善神色认真,“真的是我。”
    她有个爱好,就是喜欢在自己的东西上刻上自己的模样,唔,包括她府上那两头大石狮子。谁也不知道,石狮子屁股那里刻了她山辞神君!
    文老一脸“我知道了您尽管吹,您看我信不信”的表情微妙地看着她。
    周善无奈地耸了耸肩。
    忽而她神神秘秘一笑,“生意来了。”
    不远处一辆汽车疾驰而来,恰好行到离他们一百米远处的地方,靠边停了下来。
    司机匆匆忙忙下车,从后备箱里拎出一个油桶——原来是没油了。
    从车上下来一个贵妇人,她拿手遮住脸看了看天上的大太阳,眼睛一扫,却扫到了树下那块算命幡。
    迟秋婷有些奇怪,这里荒无人烟,怎么会有人摆算命摊子?
    她神使鬼差地往那个摊子走过去,打量那一老一少一番,才问那个看起来仙风道骨的老的,“算命?”
    周善略有点不自在地清了清嗓子,“算。”
    迟秋婷狐疑,“你算?”
    周善被这话里满满的不信任给激得老脸一红,“对,我算。”
    她骄傲地挺了挺小胸脯。
    迟秋婷笑了,“你能算出什么啊?”
    周善却盯着她的脸不动了。
    迟秋婷奇怪,拿丝巾擦了擦脸,那个小女孩却依旧紧紧地盯着她。
    正好司机把油加满了,迟秋婷抬步正要走。
    开了慧眼的周善不疾不徐开口,止住了她的步子。
    “你鼻翼饱满鼻头丰隆,眉毛细长而能收住眼尾,耳珠丰润,自带旺夫相,姻缘应在二十三岁,夫家富贵,二十五有子。子女宫处有一条竖纹,可见是独子。”
    有点意思。
    迟秋婷转过身子,“这都能算出来?”
    周善神情平和,手指飞快点算,“可惜,你那独子原本运交华盖贵不可言,怎奈身边有小人作祟,注定早夭!”
    迟秋婷原本和蔼可亲的面容瞬间极为狠厉,“胡说!”
    周善平静地同她对视,“夫人此番匆忙,为的便是令郎吧。倘若我未曾算错,令郎此时已有性命之虞。”
    她今天早上才接到公公的电话,琛儿病危,此事压根就没对别人说起过,就连司机都不知道,这丫头缘何能知?
    迟秋婷再看周善的目光时已然有些畏惧,她塌下双肩,“没错,你说的都没错。”
    迟秋婷红了眼睛,“求大师救救我儿。”
    谁都看不懂周善此时的神色,她只是长长地叹了声。
    她低着头,从身上掏出那块水滴木牌,“这个能救他。”
    迟秋婷愣了下,茫然地拿起那块木牌,有丝丝热意沿着木牌渗透进她的手心,驱走她这几天不眠不休的疲惫。
    她自然能够认出木料,上好的沉香金丝楠纹理,雕工上乘,此物价格恐怕不低。
    她彻底相信周善应当不是招摇撞骗的神棍。
    “这个……多少钱?”
    “凭夫人心意,愿给多少给多少。”
    这下连文老都不由对她刮目相看。
    刚刚是谁在车上异常财迷地嚷着一定要狠狠地敲问卦者的竹杠?
    迟秋婷咬了咬牙,掏出一本支票簿,唰唰龙飞凤舞地签上几个大字以后才把支票撕下来,“如果真的有用,事后必定重谢。”
    毕竟儿子病重,她也不再耽搁,拿了那块木牌就走人。
    文明看着那张支票,声音都有点抖,“十、十万?”
    周善摸着下巴笑得心神摇荡,这女人倒是大方,“咱们五五分成。”
    文老连连摆手,“大师,不敢不敢。”
    周善瞪了他一眼,“你若是不收,我就咒你!”
    文老异常憋屈地住了嘴。
    真……她娘的欠抽!
    周善眉开眼笑地把支票交给文老,“交给你了,记得给我五万。”
    她才不会告诉别人她压根就不会用支票呢!
    只是——
    周善皱起眉头掐指算了又算,眉心都快要打结——她、她怎么会欠那个女人儿子的前世债呢?
    笑话,她堂堂山辞神君,从不欠人!
    除非……除非是慧眼出错了。
    但是,可能么?
    迟秋婷匆匆忙忙赶到省医院,在走廊里因为走得急还崴了一脚,她妯娌葛青假惺惺地扶住她,“嫂嫂,刚刚医生说了琛儿没救了,你可一定要撑住啊。”
    迟秋婷只觉天旋地转,差点没晕在当场。
    公公站在病房门口,声色俱厉,“葛青,你在胡说什么!”
    葛青慌乱地把头扭到一边。
    她公公转过头来,看着面色苍白的迟秋婷,沉痛地闭上眼睛,“秋婷,进来吧。”
    迟秋婷感觉自己的脚步都是飘的,直到来到儿子的病床前,她都觉得万般不真实。
    她的儿子那么优秀,那么乖巧,还那么小,怎么可能没救了呢。
    傅其琛小小软软一团,安静地躺在病床上,紧闭双眼,呼吸微弱。
    迟秋婷捂着嘴开始掉眼泪,“琛儿,妈妈回来了,妈妈还给你买了书,你最喜欢的书。”
    傅其琛依旧躺在病床上一动不动,心电仪上的曲线慢悠悠地走着,似乎趋向平稳。
    她公公也是悲痛难抑,把房门关上,只留下迟秋婷夫妻和公婆,隔绝了外人的眼光。
    迟秋婷忍不住把头埋到被子里哀哀哭泣,她的背部剧烈抖动着,婆婆叹了口气,把手放到她背上以示安慰。
    就在此时,她口袋里的那块木牌却掉落下来,滑到被子上。
    然后肉眼可见的,一缕缕的黑气从傅其琛的身体里钻出,随后那些黑气越发壮大,黑沉如墨。
    这些黑气被那块木牌吸收,木牌原先黑沉的表面开始泛起金光。
    病房里的人都被吓了一跳,“这是什么东西?”
    迟秋婷懵了,停止哭泣,她刚想那块木牌,却被跟火烧了一样迅速把木牌扔回原处,“烫。”
    那些黑气从傅其琛的身体里逸散而出,逐渐把他的身躯包裹在墨黑之中。
    不知过了多久,那些黑气才逐渐变淡,傅其琛苍白的面孔逐渐红润。
    迟秋婷第一时间就想起周善那句,“有小人作祟!”
    第18章
    迟秋婷她们本以为事态平静了,战战兢兢地正想挨过去。
    结果那团黑气陡然尖啸起来, 那凄厉的叫声几乎要把她们的耳膜刺破, 病房里站着的四个人都被这叫声给吓得瘫软在地。
    黑气并不愿束手就擒, 聚成一张骇人的鬼脸,黑沉得不断翻滚,如同墨汁一样, 它想要从那块木牌上挣扎而出。
    就在此时, 水滴木牌金光大放,当中那个神女像似乎眼眸更加深邃些许,从绣口中吐出一道红线,红线在半空中集结成网,牢牢地把那团黑气罩在中央。
    黑气本欲继续挣扎,但是它似乎奈何不了那个红网,很快就被栓住了, 与红网接触的地方迅速冒起白烟, 越缩越小, 消弭成无。
    在黑气消散的那一刻,木牌也“duang”地掉回被子上。
    傅景行指着那块木牌, 嘴唇仍在发抖,“这是什么?刚刚从琛琛的身体里出来的又是什么?”
    病房里死一样的寂静, 那块木牌安静地躺在被子上, 仿佛刚刚的一切全是幻觉。
    ————
    “什么?你要我把云霄山有龙脉的消息散布出去?”
    周善镇定地点了点头, 她倒是没想到那个不到百米高的小山头居然还有个正式的名字。
    文老有些奇怪, “你就不怕打草惊蛇?”
    周善摇头, “只是让你在村里随口散布一下谣言罢了。”
    岂止是打草惊蛇,她要做的,是引蛇出洞。
    布下锁龙阵的同换走潘美凤他们命格的都同云霄山下那个村子有关,这会是巧合吗?周善从不相信巧合,她让文老把云霄山有龙脉的消息在村里散布,不过是想钓出幕后人罢了。
    现在玄学风水被打成封建迷信之流,龙脉这种听起来就滑稽可笑的东西,寻常人是不会相信的,就算有人相信,人又都是贪婪的,他们又怎么可能把这种消息外传?
    毕竟云霄山按地制划分乃是厦塘村的地盘,厦塘村的人也没傻到让别人来分他们的油水这地步。
    周善盘点了最近的黄道吉日,挑了阴历的七月初七,准备在那天把潘美凤同功德修行大善的周家平命格换回。
    幕后人看中的应该是周家平的命格,周家平一身的功德金光,连带着妻子的时运都变得极好,至于潘美凤,她只是运气不大好,施法人换命格的时候不小心连累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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