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廖干部,这真的是我写的,我中午的时候才写好的,还没来得及交上来呢,刚才在干活的时候突然听到被人念出来,我都吓了一跳,所以才匆匆跑过来的,真的,你相信我。”
    廖志涛从理智上是比较相信严爱花的,毕竟她是县城来的,还上过高中,而许秋阳则只是个连小学都没上过的农村人,当然他也不能直接这么说:“许秋阳同志,你说她是抄你的,那证据呢?”
    “你们等等,我去把我的稿子拿来。”许秋阳说完,急忙往外跑。
    差点撞上刚刚赶过来的罗建刚,罗建刚急忙抓着她问:“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
    许秋阳眼眶一红,一时也说不清楚:“你先等着,回头再说。”
    罗建刚走进广播室:“严爱花,你怎么在这里?”说着又转向廖志涛,“刚才的稿子你让她念的?”他中午并没有看见许秋阳写的是什么,不过从刚才听到的内容来说,比平常廖志涛念的要好得多了。
    严爱花抢着回答:“罗组长,今天上午你不是让我写广播稿吗?我中午就写好了,刚才肚子不舒服回了宿舍休息,歇了一会之后感觉好多了,觉得不应该这样浪费时间,所以就直接拿着稿子来找廖干部,廖干部请示了彭站长之后才让我念的,你觉得我写得怎么样?”
    廖志涛也说:“罗建刚,你们组出人才了啊,这可是你们组的光荣啊!”
    罗建刚觉得不太对劲:“中午就写好了?这么快?”
    “是啊,你跟我说了这事我就放在心上了,想着领导交代的任务一定要快点完成,所以就牺牲了午休的时间来写的。”
    许秋阳大口喘着气跑进来:“廖干部,这,这就是我写的稿子,你看看。”
    廖志涛还没来得及伸手去接,罗建刚就一把抢了过去,粗略看了一遍,果然是跟刚才严爱花在广播里念的是一样的,他不悦地看着严爱花:“这是怎么回事?”
    严爱花不高兴地转过头:“我怎么知道是怎么回事?如果内容是一样的,那就说明是她抄我的呗!”
    “胡说!”罗建刚愤怒地说,“这分明是许秋阳写的,我中午的时候亲眼看着她写的!”
    “廖干部,他们是一伙的,摆明了就是合起来欺负我,你可要为我做主啊!”严爱花委屈地说。
    “这……”这一片混乱的,廖志涛也不知道谁是谁非了,“这样吧,找站长评理去!”
    一行人浩浩荡荡去找了站长,罗建刚走到许秋阳身边:“别怕,我会帮你的。”
    许秋阳这时也冷静了下来:“嗯,我不怕。”
    彭站长听完双方的述说,手里拿着两份内容一模一样的稿子看来看去:“既然你们都说这份稿子是对方抄自己的,我们现在也看不出来这两份稿子谁先谁后,但是不管怎么样,首先写出这份稿子的人总是凭自己的真才实学写出来的,稿子能被别人炒,但才学总是抄不走的,这样吧,我就再给你们两个小时的时间,你们当场在这里各自再写一篇广播稿出来,怎么样?”
    许秋阳心中一喜,她等的就是这句话呢,当下爽快地回答:“没问题,站长英明!”
    严爱花却慌了神:“站长,写文章这种事也是要讲灵感的,不是说写就能写得出来的,我上午写了这篇文章已经费尽了心思,现在暂时没有这个精力再写了。”
    许秋阳冷笑:“怎么,怕露馅,不敢写了?”
    严爱花强撑着说:“谁怕了?你根本就不懂,写文章跟在地里干活可不一样,不是你想写就写得出来的,要酝酿情绪、组织文字,还要查资料呢,短短的两个小时怎么能写得出一篇高质量的广播稿?站长,给我两天时间,我一定可以再写一篇很好的广播稿出来的。”
    严爱花到现在都还认为,许秋阳之所以能写出这篇文章,只不过是一时走了狗屎运而已,只要自己再花些心思,肯定能写得比她更好的。
    许秋阳淡淡一笑:“你应该也是今天上午才得到通知要写广播稿的吧,中午休息时间除了吃饭之外还不到两个小时呢,不知道你这一篇是怎么写出来的?”
    “有灵感的时候自然就能下笔如有神了,你什么都不懂,胡说些什么?”
    “算了,我不想跟你争,站长,请问你们现在是想要选拔有能力的人来担任广播的工作吗?”许秋阳觉得跟严爱花这样纠缠下去一点意思都没有,干脆直接跟站长对话。
    彭站长点了点头:“是有这样的意思。”
    “那可不可以放下之前的这一篇广播稿不要理会,接下来我再跟这位严爱花同志公平公正地比一次呢?我不需要两天的时间,只要两个小时,现在就可以开始写,写完以后交给站长您亲自保管,两天以后,等这位严爱花同志的稿子也交上来之后,您再比一比,看谁写得好,不管结果如何,我都心服口服。”
    “好,我就喜欢这样的爽快人,廖志涛,给她准备纸笔,现在就写,至于你……”彭站长看了看严爱花,皱了皱眉说,“你也在这里写,两天才写一篇效率太低,在咱们站做广播工作,一天至少也得播报两篇以上,写得太慢了可不行。”
    严爱花咬着唇,硬着头皮说:“好,好吧!”
    两人一拿起笔,高下立现,许秋阳是略一思索之后,立马低下头运笔如飞,洋洋洒洒一写就是一页纸,而严爱花,则是咬了半天笔头,才勉强写出几行字,还要不停地回头涂掉重写,廖志涛看见她的样子都忍不住摇头,这写得比他自己写都还艰难呢!
    罗建刚更是得意地笑了起来:“没这金刚钻,就别揽瓷器活了,丢不丢人啊!”
    彭站长瞪他一眼:“就你多话,赶紧给我回去干活去!”
    罗建刚嘴里应着,脚下磨磨蹭蹭地不肯走,彭站长也懒得管他了。
    严爱花的脸上青一阵红一阵,额头上一股股的冷汗,已经到了快要崩溃的地步了,眼看着许秋阳写完一页又一页,她的脑子却像浆糊似的搅成一团,什么都想不出来。
    终于许秋阳站了起来:“报告站长,我已经写完了。”
    严爱花像是被抽走了全身的力气,突然整个人趴在了桌子上,“呜呜”地哭了起来。
    彭站长认认真真地看了许秋阳写的稿子,就算他是个粗人,也看得出来跟之前那一篇风格如出一辙,摆明了就是出自同一个人之手,再看看严爱花面前那只写了几行,还涂得乱七八糟的稿纸,还有什么不清楚的呢?
    “严爱花,你还有什么好说的?”
    严爱花哭得一塌糊涂:“站长,对不起,我是一时糊涂才做出了这样的事,求求你们原谅我这一次吧,我以后再也不敢了。”
    彭站长最怕就是听女人哭了,他苦恼地揉了揉太阳穴:“你犯了错误我不处罚也说不过去,这样吧,记过一次,扣半个月工资。以后做事情之前先想一想,这么明显的错误,就不要犯了,记住了吗?”
    严爱花哭得整个人趴在了地上:“站长,求求您了,不要记过,扣我一个月的工资行吗?”她算是通过供电局的考试正式招进来的,跟许秋阳他们这些临时工不一样,水电站建成以后,如无意外,以后是肯定能留在电站工作的,但如果被记了过,那以后就很难说了。
    罗建刚冷哼一声:“站长,记过太便宜她了,她这种人就是心术不正,留着也是祸害,我看最好是开除了。”
    “你怎么还在?这儿没你的事,赶紧滚回去干活!”彭站长朝他吼道,当站长有站长的难处,虽然他也很看不上严爱花这样的做法,但仅仅因为这样就要开除一个人,一来于心不忍,要知道被单位开除,那可是很大的一个污点,以后要再分配工作就很难了。
    二来,他虽然是站长,但也不是说开除就能开除的,也要打报告让上级批准才行。
    罗建刚不甘心地问:“那许秋阳怎么样?你们相信是她写的了吧?”
    彭站长换上一副慈祥的笑脸:“那个,小许啊,你的文章确实写得很不错,不过我听说你以前没有上过学,你是怎么学来的?”
    许秋阳恭恭敬敬地说:“报告站长,我虽然没有上过学,但从小就爱听村口大喇叭的广播,听完以后都在心里默默地记着呢,来到水电站以后,能够得到学习的机会,我真的非常高兴,并且很珍惜每一次上课的时间,学会写字以后,每次开学习会,我都会很认真地做笔记,然后回到宿舍自己偷偷地学着写文章。”
    廖志涛也说:“对,这点我可以证明,许秋阳同志真的非常认真学习,每次的学习会,她都是最认真勤奋的一个,我相信,今天能够取得这样的学习成果,跟她平时的努力是分不开的。”
    许秋阳红着脸说:“谢谢领导的信任,我觉得我现在写得还不够好,以后还需要更努力地学习、进步。”
    彭站长就喜欢这样听话、肯上进的同志,他很欣慰地说:“你确实是个难得的好同志,这样吧,你以后每天就上半天工,剩下的半天,就来广播室,一天播送两篇广播稿,稿子你自己写,提前一天写好给我看过就行了,怎么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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